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錢途似錦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一三


  「姑娘,請問貴姓?」儘管康泰已經從書肆老闆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回稟了他,再問一遍,為的是確定她是不是他想的那個女子。

  他的聲音在奇異的夜帶著奇特韻味的磁性,被夜風一送,彷佛聲音都融在風裡,令人難忘。

  「要問人家的名字,不知要先報上自己的嗎?」樂不染沒好氣的說。

  夜裡,微風清涼,屋裡一燈如豆,披著一頭青絲的女子眉眼看不清晰,但燭光卻映得她周身似起一層淡淡的暖黃光暈,垂在肩頭的髮絲看似烏黑柔軟,看似恬靜,不料卻很是伶牙俐齒。

  男人看著她,眼神沉沉。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他卻想了很久。

  這人看著就是個惜話如金的人,既然不想解釋,也不想通報姓名,她決定關上窗戶,熄燈睡覺才是王道。

  看他這通身氣派,也不像會硬要撬門牆進人家家門的人。

  「連彼岸,你呢?」

  「樂不染。」樂不染也學他惜話如金。

  「你是樂家人?」他的聲音始終微涼,帶著漠然。

  「你和那一家子有什麼關係?」她豎起了戒備,原來是一丘之貉,可惜了這副好皮相。

  她真的是那個被樂老太太趕出家門的大歸姑奶奶,細雨濛濛的那日,從他眼尾餘光掠過去的那片衣角,是她的。

  再見,在書鋪外,她留給他的仍是背影,他甚至沒看清她的臉。

  這回,第三次見她,總算解了他心底的疑惑。

  「就避雨借宿了一晚。」

  他借宿的那天,不會剛好就是她被趕出家門的那天吧?她隱約想起來,樂府那天似乎是來了了不起的客人,樂林氏沒空管她,才叫婆子隨便的把虛弱昏沉的她架出門,丟棄在外。

  托了他的福,他在樂林氏還沒想妥怎麼處置她的時候出現,否則毫無反抗能力的她,只有被遣去家廟或是更不堪的地方的下場了。

  「所以連公子是為了什麼而來?我已經不是樂家人,有關於樂府的事,小女子什麼忙都幫不上。」

  連彼岸定定看著她,黑夜般的眼眸彷佛會將人吸進去,他性情冷淡,與生倶來冷漠肅殺的氣度,往往一眼便會叫人腿都站不住,而他對著她這麼長時間靜止而專注的凝望,即便腿腳不軟,也該心頭小鹿亂撞了吧。

  只可惜,他遇見的樂不染是來自後世哀豆、小鮮肉滿天飛的時代,靈魂年紀早就過了花癡的年紀,而且她從來都不是外貌協會的人,至少對皮囊看得不是那麼重要,對於連彼岸她是好奇多過於對他容貌的關注,因此,眼神清澈,不見半點驚黯和愛慕之情。

  「不是。」

  不是什麼?她一下沒回過神來,他不是想問她關於樂府的任何事?

  「我問一句,公子你回應一句,我若是不問,你就裝聾作啞,既然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那麼,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她作勢要關上窗戶,打算走開。

  「哎。」

  她走得很堅決,身後卻有人一個箭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轉回頭,先看向自己的手腕,連彼岸也看著她的手腕,像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出手,可他並不打算放開,力道還微微的收緊,生怕他一鬆開,她當真走了。

  「公子有話直說了就是。」嚇死寶寶!一下,兩下,掙不開,她心裡有氣,口氣凶巴巴的。

  長身而立的男子微微側首,他看著自己以一彎彆扭的姿態握住人家姑娘的手不放,她的手腕真細,他只用大拇指和食指就能圏住。

  隔著不大的窗臺,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肉裹了層珠光似的,許是月光和燭光給他的錯覺連彼岸竟然覺得穿著淺綠衣衫,散著一頭不是很豐盛黑髪的她,如在畫中。

  心跳在這樣的緘默裡漏跳了一拍。

  這畫面,這簡陋的偏院,卻像是被人畫下一筆淡淡的溫柔。

  康泰多此一舉的捂住自己的眼,他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有、沒有……眼疾發作真是糟糕的事。

  「『放翁』是姑娘的別名?」他放開那纖細不盈一握的手腕,雖是隔著布料,在離開的刹那,指腹還留著屬於姑娘家的觸感。

  他垂下的手,握成了拳。

  樂不染多看了他兩眼,內心也不糾結,爽快的認了,到底人家都找上門了,就不用多此一舉的否認了。

  「公子買下了放翁的畫?」

  心底微微的詫異是沒想到那幅畫不到一天時間就賣了出去,虧她之前還幾度小擔心了一下,擔心那幅畫要是賣不出去,書肆老闆可要怨死她了。

  「是,我覺得上頭的字好。」

  樂不染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不是覺得構圖活潑有趣,人物精彩生動,是因為上頭的簽名?

  這審美觀,該怎麼說?說他慧眼獨具,未免誅心,說他沒眼光,人家買了她的畫,覺得她字好……捫心自問,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就當是讚美吧。

  「那公子尋來為的是?」

  「下月下旬是祖父的壽辰,想求放翁一幅字回去當成壽禮送給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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