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話癆梅夫人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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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天胄一滯,「你怪我一個人在京裡吃香喝辣,朝睡一攬芳華樓,晚宿霓裳曲坊嗎?」 「你紈褲與我何干?」 「這叫敘舊。」他笑容殷勤。 「我們的交情沒那麼老。」只有與魚天胄相交多年的他知道,這人,其實是只笑面狐狸,肚子裡一堆算計,再腹黑不過。 給他好臉色看,一不留心還會被倒打一耙。 「你別這樣,一攬芳華樓的綜月姑娘可想著你呢,一再吩咐我把她的話帶到,大過年的,我老遠跑來看你,年夜飯就在路上用鹿脯對付著過去了,就不能給我點面子?」 「她是誰?」 魚天胄又一堵,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傢伙,哀怨了半天才說起正事。 「那一位讓我來問問你,事情到底辦的怎樣了?」只是眨眼之間,他眼裡的謙恭溫柔全部褪盡,銳利得直透人心。 梅天驕看他的模樣,不是很情願的從盛家帶回來的小籃子裡端出一隻小碗公,擱到魚天胄眼前。 「不許全部吃完。」看他餓得眼都冒綠光了。 「啊——你這是真的窮怕了?連這種粗俗的吃食都怕我吃?」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油膩膩的,好不倒人胃口。 梅天驕還沒抽回去的手,聽他這一說,連著碗就想收回去。 魚天胄趕緊護食,沒魚蝦也好,「有朋自遠方來,沒有大魚大肉招待已是過分,瞧你那是什麼舉動?我們闖蕩江湖時大家一起掏刀子,三刀六洞捅完了事的快意恩仇交情,竟然比這幾個丸子還不值錢?」 「你愛吃不吃。」又是個囉嗦的,和對面那小女子的嘮嗑簡直不相上下。 「……吃。」這個梅天驕久居上位,統帥軍伍,積威內外,這麼一喝……都怪他老爹這姓氏不好,別的不好姓,幹麼姓魚? 他這條魚來到梅天驕這軟硬不吃的跟前就只能是魚乾,任人魚肉,怎麼也活潑不起來。 他哀哀怨怨的用絲帕擦了手指,僅用拇指和食指精挑細選的挑了一粒看起來不那麼難看的,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嚼了嚼,他無精打采的眼眸一亮,哪還記得要擺什麼譜,把手中剩下的一口丟入嘴裡,「想不到出人意外的好吃。」 梅天驕冷哼了聲,算他有眼光! 「你說吧,我還得回去交差。」 梅天驕沉默半晌。「來了才知道這兩湘官場竟然已靡爛至此。」 先皇年號仁武,仁武最後十五年,地方官商勾結,小如市井幫派,大及京城世家勳貴,竟都有關聯,無論從那一樁查起,牽絲攀藤總能扯出」片人來,簡直煩不勝煩。 「也就是說你撈出來的證據已經夠咬出劉安傑這個混球了?」魚天胄口齒不清的,嘴裡塞滿了油果子。 「嗯,調查糧庫和錢庫底冊,他向各處督府大量收受賄賂……證據已經充足,不過,這劉安傑是文謹榮的門生,即便拔除了劉安傑,那一位可會就這樣收手?」 這線索一提溜起來,每人後面都牽著大人物,大人物後面還有一個總提線的人,這蓋子要是揭了,京裡頭就要地震了。 「為人臣子不得揣測上意。」魚天胄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更知道隔牆有耳,說話小心謹慎不會有錯。「不論今上是要到此為止,還是有別的盤算,的確,朝堂上波濤洶湧,文謹榮這老匹夫對你這趟下來已生警覺,你要小心。」 文謹榮是何人?伏羲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門下學生沒有千也有萬,明暗勢力非同小可。 「你當我三歲孩童嗎?」梅天驕給予很不屑的一眼,這混球想套他的話,巴結阿誤這事他不是最能幹的? 「在朝堂上想安身立命,不但要揣測上意,還要估量時局走向,不揣測聖上意思,又怎能為國家效勞。」 魚天胄不慎咬到了嘴唇,他乾巴巴的笑,「你這番出來歷練,可是不同凡響,不過,你可要我把禁衛留下來,以防萬一?」 「不必。」 「那些證據不要我帶回去嗎?!」看著空了的籃子,他有些意猶未盡。 「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顧好你自己的安全才是上策。」既然知道文謹榮不會放過他們,可想而知,魚天胄這趟出京必定也在文謹榮的眼皮子下,還想替他帶證據回去,這不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嗎? 朝廷中他們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為新皇效力,朝中看起來不和,私下兩人雖個性相左,卻意外合得來,這扮黑臉的傢伙要是出事,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真的不要?」 「軒轅。」梅天驕喊了兩個字。 一道黑色的影子閃了出來站在暗處,長相看不分明,周身的肅殺之氣卻濃烈異常。 「既然軒轅在這裡,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要不,你我作伴一起回京?我也想享受一下讓梅家大軍滴水不漏保護的滋味。」 驃騎將軍座下七十二名將,皆奉梅天驕為主,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抵得過數十個朝中的膿包大將,十分厲害。 這軒轅是東西十二大營的副將,二十四大營各支副隊便由他統管。 「不成,我還有一口井沒有挖。」那幾道牆也得推倒重新砌上才成,他要是不在了,那房子裡住的人才會安全。 魚天胄搔了下頭髮。「我是知道你為了取信這裡的鄉民,在對面那戶人家委身 當長工,不過,拿些銀子補貼就可以了吧,用得著大費周章的?再說,要挖井,得春天才能動工,你……這是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事情辦妥。」 打了井,那些個老弱婦孺平日要用水也不必再去溪裡挑,可省事多了。 這有回答和沒回答有什麼兩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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