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老婆笨笨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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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僻叭響,眼看爭奪的女子便要手到擒來,豈知,又有程咬金殺出,三批人馬齊匯,廝殺之聲震天撼動,各為其主,亂成一團。 被爭奪的人兒被拋向半空,身體筆直掉下,在昏迷中滾落斜坡下的懸崖。 這樣出乎意外的結局突地震住廝殺的人群—— 袁克也最先反應過來,他扭身沖到懸崖邊,眼眶皆裂,全身血液像霎時流個精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尉遲端滿臉可惜神色,斷然下令。 「對呀!對呀!沒能把人帶去,就算屍骸也好。」有人附和。 「費盡周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該死的笨女人。」 有好一會兒,袁克也變成木塑的人偶,他動也不動,就在眾人穢語詛咒不斷時,他抬起頭來,緩緩地轉身:「你們這些跳樑小丑令人厭惡!」枯槁如灰的淒厲化成冰珠的咆哮,不見他有任何動作,袁克也足尖挑動,一柄墜地的兵器瞬間幻為電虹,筆直插人其中一人的胸口,那人登時斃命。 痛苦穿腸入肺在他的胸口熾烈燃燒,他的忿恨熊熊燒毀他的理智,燒紅他邪魁的眼,由他掌心發出的氣流,招招奪命於眨眼間。 只見他身形過處,已成屍野,就連尉遲端也未能倖免。 袁克也站著,衣袂飄飄,冠已傾,髮絲亂,殺人的快意為什麼仍然填不滿他心中的大窟窿,為什麼? 他到底失去了什麼?問蒼天,蒼天無語! 失速的撞擊讓裘胭脂的身子重重落下複被彈起,幾經上下彈動,最後倒臥在一張織就的大網中。 網的四個角被巧妙地拴綁在不同的石柱上,仿佛是人的事先安排。 四周岑寂,飛泉倒掛直下,峭壁巨岩佈滿墨綠的青苔薊草,可見這裡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幸好還來得及。」清淡的釋然聲響驟然響起,在煙波浩瀚的水瀑中卻格外清晰。 一襲布衣,一柄木杖,肩負褡褳,白麵布履,系紅絲繩編結的腰帶,尾端是顆蠟蜒複眼圖案的戰國琉璃珠,為他一身的素雅綴上神秘丰采。 他用兩指試試胭脂的鼻息,喚道:「無鹽。」 「是,師父。」距離他數尺外一個聲音粗糙、相貌極醜的女子應聲而來。 「把胭脂帶回去吧!」 「知道。」她力大無窮,輕易將裘胭脂的身子一扛,不即不離跟著布衣人的身後離去。 竹籬茅屋被四周茂密的樹木所包圍。 秋菊幾穗,淺黃輕綠,芭蕉涉趣,一草一本全是自然景觀。 透過戶牘,可見竹叢青幽,蛺蝶數點。 胭脂蘇醒過來,觸鼻全是清涼爽腦的藥草味。 模糊的人形逐漸清晰:「義父!」胭脂動容。 睜眼見到親人,那錯綜複雜的情感非筆墨可以形容,她喉嚨硬咽,千頭萬緒,無法言語。 被胭脂稱為義父的人毫無老態,他長身玉立,詢詢儒雅,長髮披肩,眉長入鬢,優美的單鳳眼昭昭蕩蕩,三分落拓的瀟灑,七分放意山林的逸氣,猶如散仙。 他放下手中書冊:「別動!無鹽已經替你煎藥去,稍安勿躁。」 胭脂苦笑,她掛懷的不是自己沉重的傷勢:「義父,請原諒胭脂破了誓約。」 女子限制於先天本就不適合六韜縱橫風水奇學的體質,當初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郭問見她略帶根骨慧心才傳以相地之學,但也要她立下終生不語的誓言,如今—— 看她掙扎著下跪,郭問並不勸阻,他反身,雙手交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一切都是劫數。」 「徒兒有愧恩師。」 「不必多說,一切義父早已了然。」萬般諸事不過包羅於屈指撚來間,玄機奧妙全在他方寸計算裡。 「義父……」 「靜心養傷吧!」他氣定神閑。 「我不能,至少必須托人帶個口訊給袁郎,我想讓他知道我安然無恙。」 「沒這個必要。」 胭脂啞口無言。她義父神機妙算,能決禍福於千裡外,但是,「沒必要」是什麼道理? 「你還不懂嗎?愚兒!」郭問遙望天際,「你我都是朝廷頒佈皇榜要緝拿的人,身份原就敏感,如今,你的身份已經暴露,還妄想再以同樣的面貌模樣出現,你可想過,因為一己的兒女私情,將會帶給山莊何等的災難?」 「你是要我終生留在此地?」 「就當你墜地時已然死去,如何?」 所以,她非死不可!在世人的心目中,永遠地消失。 胭脂如遭雷轟頂。怎麼會這樣?不經意的分離竟是永遠—— 「我已經失去通天的本事不是嗎?」這樣的她與常人無異,為什麼不能回到袁克也的身邊。 「別忘了你的本領不只有預測吉凶而已,你可是太祖洪武建國以來惟一的女地脈師,你認為官府皇家的人肯放過你嗎?」 地脈師之珍貴是可遇不可求,正因為如此才引得人人覬覦,都將他們當作嘴裡的一塊肥肉,非吞之而後快。 「這一來,我跟袁郎豈不永無再會之日?」胭脂喃喃自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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