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來扮家家酒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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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君未以她為榮的笑著,潔白的牙難得露出見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五天后的晌午時分我要見到你,幫我跟嫂子說聲恭喜,另外,老三的腰包下有一些東西要記得帶走,算是幫嫂子添些營養,就這樣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以前快走。」他,是樁冤獄,說好聽是義薄雲天,但拋下有孕的妻子,這又算什麼? 大鬍子無法表現比驚訝更多的情緒。 「這不是你會做的事。」 「是啊,」紫君未緊張的情緒盡卸,懶洋洋的道:「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你信不信?」 大鬍子露牙笑開,要不是地點不適宜,他會欣賞紫君未的。 「告辭!」 這筆恩惠他記下了。 因為白天的鬧事事件,紫君未跟十二位侍衛連夜開會,一直到掌燈時分議事廳的大門還是緊鎖,只有負責送茶水的僕人允許進出。 然而,小跨院裡的兔兔卻早早入睡。今天的她累壞了,用膳時間已經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盹,差點把飯粒扒進鼻孔。 送她進房的老七離開後,只剩微弱的燭火。 痛…… 針椎的細痛起先是跳躍的出現,一點一點,然後蝕進關節,抽著抽著的痛了起來。 本來沉沉入睡的兔兔被折磨著醒來,還想翻身下床。 力不從心呐,她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手腳已成麻木,痛楚頓時翻江倒海,磨出一身的冷汗。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駭然,本來乾燥的枕被慢慢被她身上沁出的汗浸濕,長髮也像泡入水裡撈起來一樣。 汗流浹背,兔兔覺得全身一下冰冷,一下又似火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其實她只蠕動雙唇,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感覺得出來身子骨在抽長,卻不明白是錯覺還是痛過了頭的幻想。 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痛楚逐漸舒緩,眼睛才能從水氣裡打開。 老天,她渾身濕透,動了動手指,幸好,恢復感覺了。 推開沉重的錦被,沒想到這樣小小的動作也讓她氣喘如牛。 她是怎麼了?白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身上的衣裳綁得她難受,連褲子也是,太繃了。 朦朧地,落在地板的腳丫感覺些許的清涼,人這才有些清明。 是她眼花嗎?銅鏡反映出一個穿著唐突滑稽的女子。像本來合身的衣服突然縮水,平白多出一截小腿和手肘,腰身也被繃裂了,至於胸前,她覺得重,好像有什麼多了出來似的。 小娃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說有多可笑就多可笑。 兔兔竄到銅鏡前,美眸眨也不眨的瞪著鏡子裡頭那張突然拉長的臉。「馬臉。」她喃喃低語。 她跳回去用整張棉被蓋住自己,她要當鴕鳥一輩子。 紫君末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他探手想揭開棉被,一頭卻被兔兔按得死緊,而被子上奇異的濕讓他眉頭微顰。 「兔兔。」她在玩什麼把戲? 她抽出一隻手,「你今天去睡別的地方。」 「出來說話。」 「不要!」 接下來,她只覺頭頂一涼,被子已經不知去向,頂高高的屁股正難看的對著紫君未,她一慌,縮進床角。 痛!這麼大的動作,牽動她還隱隱作怪的骨頭。 「你喊痛。」紫君未明察秋毫。只要對象是他的免兔,他比什麼都敏銳易感。 她硬著頭皮,想擠出足以說服他的笑靨,可是連吞口水都痛。 「你壓到我啦,你太重了。」她忙著加強他很重很重的語氣,想粉飾太平。 「我壓到你,我哪一根指頭碰到你了?」他臉色陰沉,表情越發難看,她明擺著撒謊。 肩膀上突然被有力的一按,她差點痛出淚來。 「你……好痛好痛!」滾滾的淚奔騰而出。 她的淚馬上勾出紫君末的歉疚。 方才沒有仔細打量,這淚花亂墜的兔兔有些不同…… 紫君末繼續瞪著她。 她、長、高、了。 嫌小的衣襟繃著一片雪白的凸起,雖然小巧,確實擁有,還有藕白的小腿,明白清楚的刺激著他的感官。 「兔兔。」他小聲的喊,怕驚嚇她。 「痛……」痙攣再起,又開始痛了。她口齒不清的叫他,淚眼婆娑。 「撐著點,乖。」紫君未接過她求助的雙臂,心酸又痛。 偎進他寬闊的胸口,雖然因為這樣的巨動又牽扯到全身經絡,痛得兔兔想喊爹娘,但下一刻,紫君未熱烘烘的手抹上她的肌膚,輕揉慢捏,熱氣慢慢傳入她的神經,感覺比自己窩在堅硬的床上舒服不知幾百倍。 他慢慢哼起不成調的歌,把她思緒引進一片安詳寧靜裡。 恍恍惚惚,迷離幽遠,似織就一張纏綿細緻的情網,飄飄蕩蕩,渡進了她需要的安魂,那似有還無的情意安撫著她的眼皮,她呼吸漸勻,全身似乎不再那麼疼了…… 痛苦的煎熬暫時是過了。 然而舒暢不了幾天,因為骨頭急速的成長,小到動一根手指,大至翻身動作,都讓兔兔痛得齜牙咧嘴,直想敲昏自己算了。 紫君未吩咐訂做的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裙子露出一節小腿,眾人都意識到她正以驚人的速度增高長大。 圓臉尖了,手長腳長,也見著少女的婀娜,不變的是她一如嬰兒純淨慧黠的黑眸。 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多日不曾出房門的兔兔小心翼翼的走出她的小跨院。 小跨院裡秋菊盛開,桂香也開始吐露芬芳,石榴花旌旌搖搖,花蝶兒聞香而來,她尋了石凳子坐下,心情莫名的被這些夏秋交替的景象牽動。 她從來都不愛傷春悲秋的啊,怎地,心緒卻被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拉扯,一發不可收拾。 自從身子不舒服,她就不愛黏紫君未了。 若是平常這時分,她一定賴著他玩耍,今日卻不見那樣的心情。 她不曉得自己到了強說愁的年紀,心上一個愁字難了。 風涼水靜,如絲的笑語隱隱拂來,不是一個,是一大群人呢。 從八角窗瞧出去,一群青春奔放的姑娘穿花拂柳,正在隔著她跨院不遠處的地方嬉鬧。 「我說各位姑娘們,別忘了端正你們的舉止,好歹你們可都是名門淑女、閨閣千金,都是紫爺要挑選的妻子對象。」 兔兔記不清十二侍衛中的排行,就聽他吆喝,一堆如花蝶的姑娘們馬上起了抱怨—— 「他到底把我當什麼,我可是縣官的女兒,沒有對我另眼相待,還要我和她們一起面謁,一點都不尊重人。」 「不過是個芝麻官,有什麼了不起,我家世代都受朝廷冊封,我娘、姐姐、妹妹,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夫人呢。」 「各位祖奶奶,各位千金萬金小姐,我知道你們的身份都非同小可,但是,我家主人對你們送來的繪像,求親帖非常困擾,所以才統籌安排這次的約會,要是大家繼續拖拖拉拉,後果請自行負責。」安排的人想摔掉名冊不幹了。 呶呶不休的抱怨是逐漸遠去了,那些瑰麗的容貌卻在免兔平靜的心湖投下變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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