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來扮家家酒 | 上頁 下頁
二十


  「擒賊先搶王。」紫君未下達指令。

  「是。」老三微笑。彈指間,山一樣的身軀已經又回到鬧事場地。

  「哇,他好厲害。」兔兔把臉湊在柵欄的縫隙間,對老三矯健的身手讚歎得近乎崇拜。「紫君未,兔兔也要這樣飛。」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高塔的,這一切都托身邊這男人的福喔。

  「唔,」他頓了下,心思一半放在場中央,「不好。」另一半隨即被她的要求擾亂。

  他心裡頭被壓抑的煩躁不是她能瞭解的。

  在他身邊的兔兔不是小孩不是少女,要拿捏恰當的分寸,不容易。而她,無憂無慮,絲毫不懂他的為難。

  跟她說,她會明白嗎?

  為什麼掙扎的人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不要隨便對別人笑!」她那蜜糖似的笑臉只能屬於他。

  天!他竟然為一個笑容跟自己的兄弟吃醋。接下來,他會不會犯下跟鎮守山同樣的錯誤,把兔兔關起來,不准任何人接近?

  看著每個人對她示好,他受不了了,她簡直要逼瘋他。

  「你又生氣了。」她咬著唇。兔兔沒做錯什麼啊。

  紫君未沒理她。

  像冰的態度凍傷了兔兔的心。她不會在他面前舔傷,卻知道很多人的地方也許能讓她打腳底暖和起來。

  也許……還沒想透,她已經抬腳邁進圍成一團的人群裡。

  只見有少數幾個人站在一邊。

  看熱鬧的、慫恿人家去死的,原來引起紛爭的亂源都高高站在一旁,嘴邊含著冷笑,冷戲事不關己的搏鬥。

  「這樣打來打去,不好。」圓鍬、畚箕、鏟子齊飛,差點砸到她的小腦袋。

  「你是誰?」滿臉鬍子的男人眼睛精光爆射。她是怎麼來到他身邊的?

  「兔兔啊。」她笑容如花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走開!」一條腿飛過來,幾乎踢上她白柔細嫩的小臉蛋,男人粗暴的拉了兔兔一把。

  該死!他居然出手……狠甩了下把兔兔移到安全地帶的扇般大掌,瞬間收攏回到胸前。她是生是死跟他無關不是嗎?

  「打架不好,紫君未生氣。」她可不想領情,身形一穩又旋足往扭成麻花的人群走過去。

  大鬍子先是為她的膽大包天跟不知死活的舉動一怔,旋而準備袖手旁觀。

  這場是非是他計劃中的一步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鬼壞了他的事。

  但是,去他的王八羔子,眼看她就要捲進風暴裡,冷若寒冬的聲音劈也似的喝止了所有的人——

  「全部都給我住手!」

  另一道白影來勢奇快,在大鬍子喊停時,間不容髮的挾了兔兔疾飛而去。

  人群被這突然的狀況駭得手腳一呆,打紅的眼恢復了些許理智。

  「飛,好玩。」風撲在兔兔臉上,她開心得很。

  雖然拐了十八個彎,可也讓她達到目的了。

  紫君未輕歎一聲,縱身落地。

  等她站穩,「老三,看好她。」他咬著牙清清楚楚的命令。

  「得令。」老三隨即把兔兔帶到一旁。

  他們老是這樣,把她當沒發言權利的孩童。兔兔暗自嘀咕,從來沒接受教育洗禮的她不懂,在男人為天的這裡,她的出現以及所有一切已夠驚世駭俗,也夠他們當著茶餘飯後的話題嚼舌很久。

  「為什麼?」他走到大鬍子面前,仿佛老早知道就是他搞的鬼。

  「無聊嘛。」要有問必答,他也很願意配合。

  兩人對壘的同時,製造紛亂的小卒子們已經被驅散,想看戲的希望落空。

  「你是太閑了,你想我該送你浸水牢還是採礦去?」紫君未居然附和他。

  「看起來,我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少。」兩人身高差不多,氣勢差不多,勢均力敵。

  「你自己領刑去,手鐐腳銬在那你自取,不用我浪費人手陪你去。」

  顯然這大鬍子是累犯。

  「紫君未,你不要罰他,他救了兔兔呢。」微微一笑便迷得老三二度心花怒放,忘了看緊人,兔兔來幫大鬍子說情。

  「律法之前,人人平等。」紫君未瞪她,心裡頭的酸味又冒出來作怪,她非要跟別人站同一陣線淩虐他的神經嗎?

  「大鬍子伯伯,你告訴他嘛,為什麼要鬧事?」他有些氣質跟紫君未很像,讓她覺得容易親近。

  「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他什麼時候落魄到需要一個小孩來說情?哈哈哈……

  僵局打不開,方才散去的囚犯不知不覺間又聚攏過來。

  膽子大的老囚犯輕輕靠近兔兔,「小姑娘,聽說要為我們興建探監舍的人是你?」

  「出錢的人是他啦。」她不知道什麼叫居功,全部推給紫君未。

  「果然,小姑娘,你真是觀音菩薩化身,我們這些人都由衷的感謝你。」他一激動,也管不了手髒,握住兔兔的小手不放。

  他這一嚷嚷,大家全部耳尖的聽到,如潮水般的歡呼響徹雲霄。

  紫君未知道打破這樣的醋缸很不對,但是這些人,他為他們做了多少事,還是背後挨駡,小兔兔出個主意就被供起來了。唉,真是……他嘴角微翹,露出與有榮焉的莞爾。

  他的表情被大鬍子通通收進眼底,心中的詫異更多。

  「你們不用謝我啦,這是你們自己得來的,紫君未說這個通道是為了讓交通更方便,大家的生活更繁榮,等你們從這裡出去,以後可以很大聲的告訴所有的人,你們是開鑿山洞的英雄,探監舍是為了嘉獎你們的勞苦,才決定這麼做的。」她說了一大篇合情合理的話,震撼了烏壓壓的人群。

  他們都是被貼上標簽的惡人、罪人,曾幾何時跟「英雄」兩字沾上邊,說狗熊還差不多呢,想不到從一個女娃娃嘴巴說出來的他們居然面目一新,人心是肉做的,他們冷硬許久的心宛如吹進一陣和煦的暖風。

  大鬍子驚訝的掉了下巴。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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