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浣後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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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這種針鋒相對的感覺,應該說打從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沉重的身子讓她行動不利落,她就連與人爭執的力氣也沒有了。 「是不是我的你自己清楚,等你生下來,我也會算孕期的。」這丫頭,在激他嗎? 狡猾的男人!「看起來你很有經驗。」 有了身孕後,她脾氣也差了。 「就算沒有,遭人暗算後也會有了。」 申浣浣一時語噎。用不著指桑駡槐吧! 她該知道他不是吃素,也不是紙糊的。他是要來算賬的嗎?不會打她屁股吧? 看她不語又辛苦的挺了那麼大個肚子,孫上隴更覺氣不打一處來,用力的握拳槌起這家大門。一個老翁很快出來應門。他道明來意,「老丈,我在前面打仗,可妻子眼看產期快到,我想把這間小院租下來讓她待產,不知方便可否?」 「我們裡面談吧。」老翁看著孫上隴身上的盔甲,還有申浣浣懷孕的模樣都不假,讓他們進了屋說話。 孫上隴用公道的價錢承租了整幢小院,也委託老翁的妻子替他們尋來下人,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天,萬事俱備。 當他在跟房東談論細節的時候,申浣浣很不爭氣的只能撐著腰,躺在竹敞椅子上歇腿,她的腿腫得跟大象腳沒兩樣,以前的綁腿早就拆了,想不到身子水腫,連腳趾也沒放過。 瞧著她疲累的樣子,孫上隴如貓般無聲的來到她身邊,接著蹲下,為她脫下夾腳的皂鞋。 她睜眼,縮腳,藏到臀後。雖說……雖說,那檔子事都做過了,他對她的好也不是頭一次,可是一個人心裡頭有疙瘩彆扭的時候,就怎麼也瀟灑不起來了。「大哥……」 「都走到這步田地,還叫什麼大哥?」他蹙眉。女人懷孕到了臨盆都是這模樣嗎?她就大那麼個肚子,還有可能因為懷孕而膨脹的前胸,然而臉蛋卻尖了,手也細了,她有在照顧自己嗎? 她寧可離開他,就是為了把自己弄成這樣? 申浣浣紅了臉,紅潮逐漸蔓延到兩隻耳垂,然後紅進了領子下的鎖骨。 他將她狠狠攬緊,下巴重重抵著她的頸側,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跳。 「不許再跑了,別讓我明天回來找不到人。」 「你明天還要來?」她推不動他。他不知道這樣壓著她,她會垮嗎…… 「為什麼不?」 「你什麼時候不管輕重緩急了,你可是在打仗的人、是大軍的將領,居然從萬太溝跑到這裡,從戰場上偷溜後,群龍無首怎麼辦?」她急得快瘋掉,然後他竟說……明天還要來,他當自個是在衙門裡當差,點了卯就能走人了嗎? 孫上隴眼底恍惚晃動著什麼又很快不見,「原來你還關心我。」 「我……哪裡少了對你的關心,只是你太忙,從來都看不到……」急轉的心瞬間又硬起來。「如果你只是專程來罵我,那大可不必,我們已經兩清,互不相欠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真的那麼簡單嗎?兩清?!沒那麼簡單。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我的?」 看著她的眼,人的眼睛最不會說謊。 申浣浣避開了他會燙人的眼。 他瘋狂的找了她七個月,她卻敢用這種撇清的態度待他?!好,很好,真好。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強了,他不會有感覺嗎?除非他是死人。 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但是當時軍隊開拔在即,左右觀察她半晌,她的神色又一如往常,他只能不情願的帶著疑問先出發。他想好了,一等戰爭結束,馬上回來審她。結果還真是人算不如這丫頭算計,她竟然隨後也開溜,這些日子他找她找得好苦。 「我剛剛就說不是了。」 「哦,」聲音陰柔、低沉、危險了。「那是誰的種?」 「不……不用你管!」臨時叫她去哪銜個爹出來? 「明明你是關心我的,那天在府邸你還問我愛不愛你,還有,我沒有跟你說過軍隊的駐紮地,你卻知道我們在萬太溝,只要破了萬太溝的防禦軍,京城就等著收復,日子清平了,大家也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萬太溝是入京的咽喉,扼住這咽喉道等於掐住京城與諸城的命脈。 「我能不知道嗎?沿途,說書的、客棧、酒店,只要有百姓的地方都能聽見孫家軍今天勢如破竹的拿下哪裡、氣勢如虹的奪了幾座城池,我就算不想知道也沒辦法。」她自嘲說道。 「我還要趕回去,現在沒有空跟你說這些,不過你最好記得我們的事還沒完,不要讓我回來找不到你。」 她不肯允諾。 「浣兒!」 他眉目如剛。 「知道了。」 匆匆來的他又一陣風似的走了,臨走前,想想又不放心的留下兩個親信小兵。 但他多慮了,她本來就想安定下來,畢竟身子也不是很聽使喚了,剛好在這裡被他逮到,落了個被軟禁的名稱。 往好處想,多了兩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看守門戶,晚上睡覺也能安心不少。 於是申浣浣不做他想的住了下來。 這幢院落不大,小巧不張揚,一間主廳,一間主臥室,兩邊偏房,一座院子,院子左側種有兩株婆娑老樹,又位在街角,除了雇來的幾個下人外,沒有閒雜人出入,鬧中取靜,很容易讓人生出閒適感來。 這一夜,她早早上床,闔眼就睡了,但是睡到半夜,一股熟悉的抽痛又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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