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浣後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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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最近每每睡到一半,總是小腿抽筋,加上挺著個大肚,讓她輾轉反側還是找不到舒坦姿勢,折騰一晚下來,第二天老是兩泡黑眼圈。然而—— 「怎麼了?」一隻溫暖的手覆上她的腿,按著穴道輕慢緩柔的捏了起來。 申浣浣痛得沒法睜眼,可是她知道那手勁是出自於誰的。「你……」 「別說話,先緩過去再說。」 隨著孫上隴不容拒絕的命令,她小腿的不適舒緩了。 她睜眼,看見一雙泛著紅絲的眼,想起身。 「看你累的,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他那臉滄桑,又是快騎奔波趕來的吧? 「下人都睡了,你也別忙。」 她雙腳垂在腳幾上,脫了白襪的腳趾更顯渾圓美麗。「你不要命了?來回三十幾裡的路程,你當前庭後院的跑?」 城外是烽火連天,有時側耳傾聽,彷佛還能聽到廝殺的聲音。 「你忘了我有四方將士,他們一個個能打善戰,說穿了我只是個娃娃頭,掛出來嚇人的。」 「看起來我以後可以教大家一個乖,那就是把孫大將軍的人頭像掛起來,平常可以招財納福,七月時驅邪避鬼。」 「我等著。」 「你拋下戰場真的可以嗎?」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戰爭不是家家酒。 「對方掛出了免戰牌,有得耗了。」他定定的看著她露出松了口氣的感覺,嘴角邊也勾起一抹笑,他忽然問道:「浣兒,我可以確定你是喜歡看見我的。」 三十裡路不算什麼,看見她如花的笑容這辛苦就值得。 那沒有她的七個月,那不拿刀殺人的空檔,那些發了瘋鑽進他腦海裡的都是對她的思念;思念過往的點滴,那全是他被掩藏在心底的感情。 申院洗垂下頭,露出一截藕白的頸子,不讓他看見湧上臉龐的羞赧。 「我做不來過河拆橋這種事,你也不是這麼教我的,這問房讓我占了,左右還有兩間,你去挑一間看順眼的睡下吧,有事,明天再說。」在孫上隴輕蹙劍眉的映襯下,那眼竟越發深邃,她的心沒來由的跳快了幾拍。他不說好也沒點頭,卻開始卸甲。 「我來吧。」 她歎氣。 那盔甲是那麼容易脫的嗎! 「你坐著就好了。」他瞪著她。「我看這床夠大,我可以將就打地鋪睡。」 明明就有空房,幹麼將就?「你大可不必,瞧我這身子也逃不遠。」 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乖乖的讓出了床的外側。 「我一早要趕回大帳。」 是啊,如今還是非常時期,他們的事以後再說吧。 終於脫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褲子的孫上隴把配劍擺上床,這是練家子長年不變的習慣,人在哪兵器就在哪,可是一瞧見申浣浣的肚子,一想到煞氣會傷胎兒,破例的讓它離了身,將它和盔甲等擺在一起。 摟著她的腰……好隕,現在的她早沒有了腰線,他闔上泛著血絲的眼。 「乖寶寶,別鬧你娘了,讓她好好睡才有力氣把你生下來喔。」他靠得那麼近,彼此的心跳交織著。只是這樣……她,竟然有些眼濕。自從成年後,深信男女有別的大哥再也不曾這樣抱著她睡了…… 第五章 孫上隴真的是一板一眼的武將,決定的事就是鐵簸的桶誰也扳不動,每天丑時回,卯時出門,臉帶倦色卻堅持非要這麼做不可。如果說有幾個時辰可以偷來睡覺倒也值得,偏偏三天裡有兩天總會有小兵來敲門,不是有急函要處理,不然就是有重要的事要他出面打點。 幾天後,申浣浣嘴裡雖然不說,卻有了莫名的期待。 入夜後,她老會心神不寧盯著門看,想像他那被油燈拉長的身影會突然出現,盼著、候著,直到確定是他,那一刻她的心跳如雷擊般彷佛要穿透她的心…… 鎮日諸事纏身的他在這裡住了七、八天,真是十分不易。 三伏天裡,他給怕熱的申浣浣找來蝦須竹簾,入寢時可以禦蚊,疏漏生涼,似勝紗簾。入寢時有人肉墊子給她放肚子,還有人解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上下無一事要她操心,她簡直就像讓人家圈養在豬圈裡的某種牲畜。 「好小子,算你運氣好,他應該會是個疼小孩的爹,你瞧他做這麼多,為的可都是你。」 申浣浣躺在用綠白細滑席子覆蓋的涼椅上,烏髮盤成髻,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透著紅潤,姿態嫵媚極了。 走入小院的孫上隴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雖然雙眼閉闔,看似在休憩,她還是知道他來了。 他灼灼的目光老是讓她的身子變得敏戚而沉重,每每讓她想起那夜初嘗人事的酸疼。 兩人視線交纏了。 「要開戰了嗎?」數數日子,對方掛免戰牌的日子也到盡頭,要開火,他這主帥不在會變成笑話的。 「嗯,我得趕回去。」他蹲下來,陪她說話。 「有事就去辦吧。」 她看見他蹲下時隨侍那黑了一半的臉。 「我放不下你。」 「你甭緊張,外頭兵荒馬亂的,我不會跑,也跑不動,倒是你每天往這裡來,才引人注目。」 戰爭不是只有砍個你死我活就能爭出輸贏來,若犯了婦人之仁,一點小誤差就能讓戰局翻盤,輸贏改觀。 他是什麼人物,三天兩頭在這裡出沒,不會敵人疑竇嗎? 相較於自己,她比較擔心他的安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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