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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尾聲 自成一家

  臘月二十三,是小年。

  本來家家戶戶再不濟也都能熱熱鬧鬧的過個小年的,可惜楠安伯府裡有心情吃家宴的,只有大房的人。

  五六七房也還好,一接到大房想討回當年大嫂庫房裡的珍玩古器的消息,二話不說,趕緊尋了就繳上來。

  當初分贓,這五六七房本來就不想拿,他們明白那些個東西值錢歸值錢,可都是燙手山芋,只是那管家權捏在二房手裡,除非他們往後不依靠伯府過日子了,否則不同流合污的下場會處處被人掣肘,很慘。

  因此就算覺得不厚道,還是昧著良心拿了。

  不過拿歸拿,拿布層層包了,放在箱子底層,視而不見也好,不敢花用也罷,到底如今不用像二三四房那樣到處調頭寸、籌銀子,花上好幾倍的大錢才能把賣出去的東西再設法贖回來,阿彌陀佛!

  大房也不追究,只要求物歸原主便是,這更讓他們慚愧之餘又松了口氣。

  反觀江氏和鳳二老爺的臉色可就可憐兮兮的了,然而,還真沒人同情這一對黑心貨。

  于露白對這些失而復得的東西也不過看了一眼,便讓請來的京城裡最富盛名的古董鋪掌櫃幫著掌掌眼、評鑒真假,最後再讓微芒列了單子,送回庫房。

  所以就算有人想糊弄她,也沒那麼簡單。

  婆母那些個東西都是好的,可她用不著,和鳳訣商量後,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就留下來給他們將來的女兒吧。

  小年夜的家宴過去,小夫妻又在自己的院子裡吃了頓正式的晚飯。飯後丫頭們興致勃勃的說要用爐火烤紅薯片、栗子吃,于露白也沒反對,年輕人嘛,甜食和點心裝的是另外一個地方,於是四大丫鬟加上幾個二等丫頭便在外頭樂呵的擺弄起來。

  現在她們可會看眼色了,只要有少爺在的地方,少奶奶就不需要她們服侍,因此一個個像是掉進米缸裡的老鼠,全湊著那烤爐去了。

  暖閣中,眼前的人是自己心愛的,只有小倆口的世界美滿無比,不過兩人把丫頭們都攆出去,不是為了你儂我儂,只見夫妻倆頭抵著頭,各自拿了一枝毛筆,鳳訣在紙上畫著什麼,還沒等他畫好,于露白就把紙轉向自己又添了什麼,她未添完,鳳訣又把紙轉向自己,再橫加幾筆。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堅持己見,寫來寫去,畫來畫去,加加減減……小夫妻每天就忙著研究那張紙,就這樣直到臘月二十八,衙門封印的前一天終於定案,鳳訣匆匆披上鳳羽金錦輕裘,急忙的出門去了。

  于露白倒頭就睡,醒來後懶洋洋的讓鄒婆子給她煮魚湯喝,魚湯喝完,又吃了幾塊小點心,鳳訣回來了。

  「我讓鄒婆子給你燉了香菇雞湯,要不要喝一點?」她雖然不是個凡事完美的賢妻良母,但也記得鳳訣是不吃魚的,若是自己想吃魚的時候便讓廚房另外替他準備別的湯品。

  「不急。」讓他喘口氣。

  于露白吃飽喝足,這會兒倒是知道要給從外頭歸來的相公倒杯熱茶。

  鳳訣滿足的籲了口氣。

  「圖紙交出去了?」她問。

  「我和喬童把每個細部都再透徹研究過一遍,覺得可行,這才送出去的,接下來就是那些兵器監工匠的事了。」等他們把那東西造出來,只要出世,絕對是驚天霹靂的一響了。

  「這真是累人的活。」短期內千萬不要再來一次了。

  鳳訣頗有同感,痛快的喝了兩碗雞湯,吃了一支雞腿,然後一頭倒在床上就不肯動了。

  于露白替他蓋上被子,放下帳幔,見他似已睡去,便輕手輕腳的出了暖閣,至於躺著的鳳訣原想把娘子拉到床上來陪睡的,可惜手一碰到軟床,全然失去了自主意識,只得聽著于露白踮著腳尖的腳步聲漸去漸遠,心一安,沉入了無夢的世界。

  楠安伯府人心浮動,年味淡了不少,但是沒心思過節的是幾個主子們,而祭祖、送年節禮、收租、趕制過年新衣,這些能置之不理嗎?

  當然不行,所以下人們不管內外院還是異常的忙碌著,該佈置、該採買、該準備的,一樣不能落。

  于露白更忙,屬於她的鋪子早在吃過臘八粥時就開始盤點,見掌櫃,送年節禮和分紅,給娘家長輩兄弟送禮,讓手下人趕制新衣,按照下人的勤快與否分給紅包,晚間還要忙那圖紙。

  到了年三十,各式各樣的點心堆成了小山,團圓飯是在怡人堂陪著鳳老夫人用的,一起團圓守歲,小夫妻倆守到子時過去,年就到了。

  其實過年呢,也就這麼回事,吃吃喝喝,喝喝吃吃,親友互相登門拜年,又是吃吃喝喝,喝喝吃吃。

  咻一下,年就過去了。

  由鳳訣和喬童聯合設計的虎蹲炮和震天雷一鳴驚人,震撼了朝廷上下和軍營,誰都想爭取到這些神兵利器好壯大聲勢。

  震天雷設有引線,內有帶鉤的碎鐵片,點燃引線後投擲出去,殺傷力非常巨大;虎蹲炮則是利用西洋的技術改良,帶有耳炮和准距,可以調節射程,威力驚人,還有大小型之分,戰場上可靈活調度運用,往後大鵬軍就用這虎蹲炮取得許多場戰役的勝利。

  皇帝龍心大悅,破格將鳳訣從尚書左僕射拔擢成為相,既要管理國事,也是皇帝的私人顧問,喬童自然也高升,去了都察院,成為正二品的左督禦史。

  同年四月,于露白的溫棚推出了限量的極品牡丹花,一時之間造成大轟動,去年沒搶到珍貴花丼的貴人們紛紛砸下重金,拚命喊價,希望這回能搶得先機,得到那麼一盆牡丹花,好展示出來顯擺一番。

  可就算那些個有錢人搶得歡,于露白也不貪心,依照慣例,手頭上的花賣完,銘謝惠顧,向隅者請明年再來。

  這一輪下來,讓她賺得荷包滿滿滿,就算三輩子坐著吃,躺著吃,蹺著腳吃,都不虞匱乏。

  進入炎熱的六月,于露白確定肚子裡揣了個小包子,這讓鳳訣下定決心自請出宗。

  理由很簡單,他早有自立門戶的能力,不想、也沒有義務繼續養那些無底洞似,只進不出的親人,更不想往後他的孩子有樣學樣,變成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

  族老們儘管千百個不願意,但沒有人敢罵他。

  誰敢罵一個當朝大丞相?

  鳳訣出宗後沒多久便重新立宗,也就是說從他以降,他的子子孫孫和楠安伯府的鳳氏再沒有半點的關係。

  他的這一世和妻子于露白相親相愛,攜手走了長長久久,夫妻一共生了五子一女,他也言出必行,實踐了他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承諾。

  這一生只有于露白一個妻子,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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