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不負白首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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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金金把兩隻纖細白皙的手翻來覆去的展示給蘇雪霽看。「我好得很。」怎麼可能搬只箱子就傷了手?她又不是豆腐。 蘇雪霽看著她那一團的笑,他的箱子可不止一隻,是兩隻,而且,書的重量相加起來是很驚人的。 兩人上了車,車夫問:「上哪去啊?」 「就縣城吧。」兒金金自己拿了主意。 「為什麼是縣城?」不是蒸城鎮? 「你還要回書院讀書,咱們自然要往縣城搬,方便嘛,再說那荒地上也不知有沒有宅子……不過如果覺得不妥,要不咱們先去棊城鎮瞧瞧,瞧得好就住下,瞧不好,再回縣城。」這樣就兩不耽誤了。 她的眉眼笑意更濃,她本來長得就好看,額頭光潔飽滿,唇瓣粉嫩潤澤,臉上還經常帶著笑,像現在微微歪著腦袋,嬌俏的容顏平添了幾分嬌憨,甚是好看。 「你看起來很高興,不生氣?」他納悶道。 「你是指被撞出來嗎?有什麼好生氣的,咱們可是分了家,早搬晚搬還不都是要搬,再說那烏煙瘴氣的一家子,我怎麼瞧怎麼瞥扭,我們自己出去外面住,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豈不是美哉?」 「那為什麼只收拾了兩箱的書和廩米?」家裡那些鍋碗瓢盆還有帳子、家什呢? 「那些東西不要了,既然我們要過新生活,那些破爛就留給大嫂,隨便她去處理了。」 她還真看不上那些東西。 居然說是破爛,不過也的確,他一貧如洗,東西能用則用,縫縫補補又三年,如今她不想要,那就不要了,或許等他們安定下來,他可以在縣城多找兩份活計,這樣就不怕銀錢使不來了。 被她這樣兜來轉去,蘇雪霽還真把心裡那股忿懣拋到腦後,滿腦子想的都是他能在縣城裡找什麼不妨礙讀書又能賺錢的工作…… 這時兒金金已經和車夫說好,他們要去一趟棊城鎮,倘若他們決定要在那裡住下,只添加他車錢,假如兜轉一圈還是只能回縣城,這一來一去,就當包了他的牛車一天。 車夫覺得划算,談妥價錢,也就不往六安縣去,直接從城門的官道往南岔去,直奔棊城鎮。 *** 這六安縣方圓六百里大大小小的村鎮共有二十幾處,棊城鎮距離縣城也不過一個半時辰的車程,還不到晌午,牛車穿過鎮子中心,路上問了人,又出了西南邊,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這叫三塊厝的村子。 這三塊厝位在一片綿延的山脈中,村落田地散佈其中,阡陌交錯,只不過這會兒已然過了秋收,田裡只剩一簇簇未歸倉的稻禾。 蘇雪霽拿了地契問一位在大槐樹下抽煙閒聊的老伯,他精神矍鎳,一聽蘇雪霽問那荒地和山頭的位置,他還未出聲,另一個老者眄了眼那文書,卻道:「這不是白頭山下面那塊寸草不生的大荒原和白頭山?」 抽水煙的老人抬頭看蘇雪霽,「你們這是買了白頭山下那片荒地?」 蘇雪霽坦白承認,這沒什麼好覺得丟臉的。「家裡分了家,我得了這處山地和山頭。」 幾個圍坐的人全都湊過來看。「天可憐見的,真是缺德,那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把那地給了小後生,那地方別說半點出息也沒有,連水源也沒有,分到這樣的地,光溜溜的能做啥?」 老者指著一個半大小子,「我年紀大了,山路就不去了,狗子,你帶這位公子上去瞧瞧。」 那叫狗子的笑嘻嘻的。「那山道車子上不去,咱們得用兩條腿。」 於是兒金金下了車,吩咐車夫在這裡等上一等,兩人便隨著那叫狗子的壯漢往一條山道上走,平緩的山路過去是石子路,林樹遮蔽,已經看不見那些收割後晾曬的田地,過了半個時辰,放眼望過去是無盡頭的大小亂石和堅韌、比人還高的雜草,斑駁掩映中,隱約可以看見兩間頹圮的茅屋。 「那屋子應該不能住人了吧?」以前有人住,必有水源,不過剛剛那老者不是說此地沒有水源嗎? 本來是有的,狗子這麼說。 六安縣有條女神河,女神河發源于崑侖山,流經星宿海、陽羨,又分道浙西經天目、浙東,前朝這條河水源充沛,朝廷曾建碼頭,有船隻來往,但潮汐來往,日積月累下,水帶來了便利,也帶來大量的泥沙,淤泥阻塞了河道,再也沒有往來船隻,只剩下小舢舨和扁舟來渡河用。 這塊大荒原在女神河的最下游,由於河道變遷,這裡一直以來村民都以為是無主的地,和荒地連接處是光溜溜的峭壁千仞,也就是他口中的白頭山,這山又高又大,上也上不去,綿延不絕的山脈脊樑,這根本不是一座小山頭,是一整個山脈,舉目遠眺,山峰數千里,就算是已快入冬的季節,仍是綠意蔓延無盡頭。 蘇雪霽拿出契紙出來對照,確定了百餘畝的荒地和山頭就是此處了,臉色鐵青,掐著契紙的指頭都掐青了。 這就是他那個好叔父分給他的產業。 狗子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二愣子,「從前有人說這白頭山有金銀玉石礦,也來過好幾批人東挖西挖的,結果,別說個礦屑,要爬那千仞峭壁就摔下來不少人,結果現在好了,你的運氣這麼差,分家產分到這兩個半點無用處的地方,可見你在家裡是個不受看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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