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不負白首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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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霽垂頭喪氣的跟著狗子回到大槐樹下,所有的人都走光回家歇晌去了。 告別了狗子,兩人搭著牛車離開了三塊厝。 蘇雪霽悶聲不吭的,卻見兒金金的臉上沒有半絲不高興的樣子。「你不生氣?給我們這片沒有用處的荒地和山頭?倒是把該我們的良田和大瓦房都占去了。」 「為什麼要不高興?嫁你的時候我們只有西院那小院子,還無處不漏水,連灶台都沒有,只有小爐子,缺了角的碗,現在,我們有塊地,靠著河那塊也是我們的,還有座山,就算那房子不能住人,往後要是我們想住這兒,再來蓋房子就是了,有地有山有房,當然高興叩!」 要不是相信兒金金不是那種會說反話的人,蘇雪霽幾乎要以為她是拐著彎罵他一貧如洗,可見她一團高興的樣子,不是取笑自己,但他還是高興不起來,「你沒聽狗子兄弟說那山連猴子都上不去,崇山峻嶺的,何況,那白頭山我看著是一整條的山脈,也不知道一座的山究竟有多大,若是要請衙門的人來監界測量,恐怕也不容易。」 兒金金指著白頭山連綿的群山道:「那些山頭都是有主的嗎?」 「那高山密林恐怕連進去的路也沒有,誰會要?自然是官府的。」 「那太好了,往後那山裡有什麼出產,不都隨我們拿?」兒金金兩眼放光,水眸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彷佛那白頭山上所有的物件都已經被她貼上標簽,往後她愛怎麼拿就能怎麼拿。 蘇雪霽哭笑不得,兒金金見他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安慰道:「來年春天我先把荒地整出來,種上個三年高粱、蕎麥,等養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種小麥,來年就能收上一袋袋的糧食,接下來要是水源灌溉得當,種上水稻也沒問題。」到時候就有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可以吃,那該是多麼幸福的日子啊! 她偷下凡那些年聽多了農人們嘀咕著農地要怎麼打理,該種什麼才能豐收,旱田、水田、良田、次田又該怎麼整飭,拿旱田來說,高粱蕎麥和紅薯不怕旱,最容易生長,只要能種上,就不怕沒收穫。 「你別忘了,荒地就算整出來,那上面連層黃土也沒有的。」不是他要潑兒金金冷水,整地就是個超級大工程,而且那亂石下面可是砂土,想種出東西來哪是那般容易。 「就差一層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金金把話說得很滿。 蘇雪霽見她興致勃勃,一時無語,只能順著她道:「也是,就差一層土而已……不過,你這大張旗鼓的,你不會是想在那荒地上住下吧?那房子壓根沒法住人啊。」 「這倒不是,你還要念書,這裡離縣城太遠了,來去不方便。」兒金金把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 她自己倒不擔心這遠近的問題,反正她用風火雲過來,騰雲駕霧,快得很! 蘇雪霽重重歎了口氣,「我原先想著可以賣掉幾畝地,到縣裡買個房子的,眼下看著是落空了。」 「百兩銀子能在縣城買一間房嗎?」 「也不能把銀子都花在買宅子上,還得留些生活花銷費用。」縣城的房子都是幾十兩幾十兩起跳的,縣裡的花銷又比蘇家鎮大,還有她說要整那塊荒地,那得請多少人手,林林總總的花費他不敢想。 「那簡單,咱們就先租個宅子住,租宅子怎麼也花不到一百兩吧。」她當初沒想到會這麼快分家,便把銀子給了伯娘,不過給就給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啊,她怎麼就忘了自己手頭上還有一盞燕窩,要是拿出去,又有百多兩的進賬,另外,石橄欖不算,靈境空間還有她從湖畔挖了一大堆的「薯預塊」,雖然不知道它值不值錢,換個幾兩銀子也是可以的。 「最近忙,又是歸寧,又是分家的,有個東西我放在身邊一直忘了問你到底是什麼?」她天外忽然飛來一筆。 蘇雪霽的情緒始終低落,眼見自己和妻子無家可歸,心裡糾結得很,被她這一說,愣了下。「你可帶出來了?」 應該沒有吧,她渾身上下就一隻小包袱,裡面充其量只能放下一件換洗衣物,又或許是她那些私房,其他沒有別的什物,他到處打量,還真沒有多餘的行李。 兒金金笑嘻嘻的從袖口掏出那薯預塊遞到蘇雪霽眼前。 她也不像縣城那些姑娘家,要是拿著什物還得用帕子包著,以示潔淨,這會兒她那白嫩嫩,如凝脂般的手掌就擱著一塊嬰兒胳臂大小的薯塊,薯塊還帶泥,卻半點都沒沾上她的手。 只見那薯塊長須條,須條老而韌,黃褐色老皮,毛根上有細密而深的螺絲狀橫紋,長相不規則。 蘇雪霽接過細細看著上頭的紋理。「這叫花蓼,還有個名稱叫何首烏,是藥鋪裡細貴的藥材補品之一,是好東西,義父說生首烏入陳年高粱調製成的藥酒,既可內用也可以外敷,對於治療瘵瘙瘡癱、風疹搔癢、腸燥便秘有著很好的效果。」 「相公的義父只在山上打獵太屈才了,要是能行醫救世,肯定不一樣。」一個獵戶能如此熟知藥材行效,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義父曾說,救人與救狼無異,這世間的大夫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一個人住在山裡頭清靜無為,十分自在,沒想過要那些沽名釣譽的東西。」 這人挺有個性的,不屑,不為。 「不過,他還是救了你不是?」會隱遁深山不與人往來的人必有一段過往,憤世嫉俗之外其實就是個嘴硬心軟的老人吧,要不然怎麼會把餓暈了的蘇雪霽給撿回去,還教他打獵、識草藥的本領。 「是。」義父那年對他也是不假辭色,只要他的表現不如要求,就會給冷臉,但是他仍感受得出來他對自己的善意。 兒金金發現談起她沒見過面的義父,蘇雪霽整個人活潑了許多。「下回再看見這花蓼,我多挖些回來,照你說的用陳年高粱調製藥酒下去泡,留著自家人喝。」 她已經把腦筋動到這裡來了。 「炮製這何首烏要經過九蒸九曬,費工得很。」方才不是還在商量買房子的事情,怎麼腦回路已經變成要如何炮製這花蓼了。 「那炮製的事就交給我來。」她把小胸脯拍了一下,發現不對,換成拍腰側。伯娘說她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能老往胸部拍,小桃子會長不大的。 這種事蘇雪霽還真幫不上忙,左右她要搗鼓就讓她去,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這時他趁機拉了兒金金的袖子,感覺空蕩蕩的。「你這袖子是乾坤百寶袋嗎?什麼都能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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