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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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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也不去。」燭雁向白岫笑了笑,他也相應微笑,「大哥沒去過孔雀家,會迷路。」 時漢庭微窒,歎道:「燭雁,你在氣什麼,孔雀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來攪亂,我不是已經回避了麼。」 「我又不曾提和她有關,你辯解什麼?」燭雁好笑,時漢庭慣以自心推度他人,令她常有無奈之感。 時漢庭只當她言不由衷,「家裡既然定了我們的事,我自然一心一意不作他想,你也別起疑心,將來該怎樣就怎樣,我心裡都有數。」 燭雁眸子稍垂,保持語調平穩:「我知道了,你去吧。」 時漢庭放了心,禮節性和白岫打個招呼,匆匆出門。 「好悶!」長出一口氣仰躺在炕上,燭雁喃喃自語,「為什麼到了年紀一定要嫁人,在家裡自由自在有多好。」 她因白岫而延誤婚齡,但卻由此多得了幾年自在。在家做姑娘可以偷懶不早起不幹活,做了別人家媳婦就要事事以夫家為先,不能叫苦喊累、不可以嘴饞、不可以亂走、處處恭謹小心、不得頂撞回嘴——尤其是嫁到時家,想必他讀過書的門第規矩更多。一想到往後要過的日子,她心裡就悶得慌。 白岫坐到她身邊。安慰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燭雁輕輕一哼:「這是誰規定的?定這句話的是個什麼人?憑什麼世上的人都要聽他的?」 白岫認真地思索起來,他想東西時的樣子很好看,微皺眉頭,眼睫稍垂,好端端的大男人,長了一副有幾分嫵媚的長睫毛,總令燭雁手癢得想去拔幾根。他凝重沉思,默然不語,像是斟酌何等重大事項,妹子無心的一句牢騷,讓他仔仔細細考慮了半頓飯時間。 「不知道是誰定的,也不知這人是誰。」他想完答道,並給出思索結果:「也許……可以不用聽?」 燭雁托腮而笑:「那好,你去跟爹提,說我不嫁了。」 「好。」他聽一是一,點頭應承。 「喂,不要和爹亂講,爹一定又會氣得鬍子亂翹地罵我!」 白岫不明白燭雁出爾反爾,但仍是點頭,無條件聽從:「嗯。」 燭雁柔和看他一陣,歎息,「大哥,你要是像常人一樣多好,爹疼你,會由你在家裡做主,你替我駁了婚約,養我做一輩子老姑娘。」說她懶也好,逃避女子責任也好,她就是想持續現在尚算自在的日子,對於嫁為人婦,和一個生疏男人共同生活,她暫且無半分憧憬之心。 白岫似懂非懂地,照舊應她:「好。」 嗤地一笑,燭雁抱怨:「我說什麼你都一聲『好』,也不知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坐起身,扯著兄長肩衣撒嬌。 「大哥,你不許和爹一起催我出嫁。」 「好。」 「我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你要幫我討回公道!」 「好。」 「漢庭哥要是打我,你替我打還他。」 「漢庭打不過你。」 燭雁一怔,聽白岫認真分析道:「你習過武,和爹一起進山打過獵,漢庭沒有,他只會讀書,你一隻手也能推倒他。」呆兄長誠實強調,「他打不過你,不要擔心。」 燭雁氣得擰他兩下,「就算是這樣,也要安撫妹妹一句『沒問題,大哥替你出頭』之類的話,讓我安心娘家不是真當我潑出去的水,還有人能給我撐腰,知不知道?」 笨蛋大哥! 他也不曉得躲,乖乖挨擰:「哦。」 她笑了,過了一陣又轉了個念頭:「這樣,反正爹也犯愁你娶不來媳婦,我去托外頭嬸子說,誰家有兄妹兩個的,兒子呆傻也不要緊,只要女兒乖巧賢惠,跟他們說合了,兩家換親,我去給大哥換個俏媳婦回來,怎麼樣?」 山裡有換親的風俗,也有類似這樣換親的玩笑話,是婆姨嬸子逗十來歲尚未知人事的憨孩子的話——「用你妹子給你換個媳婦……」云云,聽憨娃童聲稚語以博眾人一笑。 燭雁自然也是逗她的癡哥哥,哪知白岫異常嚴肅地說:「不行!」 她正當玩笑話聽,問道:「為什麼不行?」 「燭雁要嫁最好的。」 她愣了下,好笑道:「漢庭哥算是最好的了?」 白岫低頭又想,半晌才應:「嗯。」 燭雁心裡柔暖,卻一笑置之:「大哥當我是家裡的寶,時家又何嘗不是當漢庭哥如珠如寶,只怕人家還嫌我粗俗,配不上他們未來的狀元郎。」時漢庭自幼讀書,就是為將來趕考應試,若一朝得中,從仕離寒,那時,嫌不嫌棄她,倒真難說得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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