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萬年怨偶紅娘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喜姑娘莫擔心,頭兒乃皇上股肱重臣,地位無可動搖,至多只是受斥罰俸三個月,其他不要緊的。」趙冬連忙解釋,邊暗自抽回慘遭踝躪的手。

  「都是我害的……」她臉上的五指痕已消,但瘀青的臉依然令人不忍卒睹,此刻聽見這大變故,心下又是焦灼擔憂又是自責,眼圈兒立時紅了起來。「可我什麼都沒說,他是怎麼知道沐將軍打了我一巴掌的?」

  「天下沒什麼事是瞞得過頭兒的。」趙冬驕傲地一挺胸膛。

  喜鵲滿心滿懷矛盾不已,既是有些歡喜他為了幫自己出口氣,甚至不惜大鬧將軍府,可又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做下那等大錯來,惹來朝臣議論抨擊,連皇上都給驚動了,她就內疚難過到極點。

  如果他也和忠牛、天兵天將一樣,因為她而蒙受大禍,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諫自己的!

  晶瑩淚珠在眼眶隱隱滾動,她呐呐地問:「那他現在呢?他現在在哪裡?我、我可以見他嗎?」

  「頭兒現在……」趙冬眼神有一絲閃爍。

  喜鵲一顆心沉了下去,眼淚就這樣嘩地流了下來。

  「哎呀!喜姑娘,你、你別哭呀!」趙冬一時慌了,「頭兒沒什麼事,真的,既沒缺胳臂也沒少腿的……」

  「你用不著騙我了。」她鼻頭一酸,哽咽之聲更濃重了。「他肯定被皇上下令打罰了對不對?是不是拶手指滾釘板還被鞭刑了?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有沒有找大夫醫治?你——你倒是說呀!」

  趙冬被她那含悲帶憤痛哭流涕搞得措手不及,反應都反應不過來了,何況是回話?

  「那你們寒副統領呢?鐵副統領呢?他們在哪兒?」她抬起淚汪汪的小臉,一臉兇惡迫切地道:「你不肯說,那我親自去問他們——」

  趙冬急了,只得冒著洩漏「軍機」之罪,衝口而出:「喜姑娘,屬下沒有騙你,頭兒他真的一點事都沒有,這不,今天晚上還蒙受皇上榮寵欽點,奉旨受邀參加禮親王爺召開的盛宴呢!」啊?

  喜鵲滿臉斷線珍珠就這樣僵硬尷尬地掛在半途中——

  那她剛剛到底是在嚎喪個鬼啊!

  七世投胎以來的第一次,她忽然強烈懷疑起,當初吞進腹裡的仙丹藥渣是不是已然消化殆盡、半點藥效都不存了?

  要不,她怎麼會有腦袋越來越蠢到家的跡象……

  這是一場華麗麗的盛大歡宴。

  地點選在禮親王于京城近郊購下的寬闊莊園子內,此圜靠近南山,蓊郁綠林青翠,高山流水亭臺樓閣美不勝收。

  赴宴而來的都是朝中極具影響力的文武官員,各方勢力齊聚一堂,不過是各有盤算、各懷鬼胎。

  諸如此類的場合,范雷霆向來是不露面的,所以今晚他一出現,立刻引起賓客驚訝譁然。

  驚訝的是禮親王竟有此份量請得動皇上身邊頭號重臣參宴,譁然的便是這位重臣今早才被言官彈劾,說他目中無人、欺陵朝中大臣。

  但見禮親王親自出迎,一張國字臉笑得眯了眼,就可知道范雷霆的參宴對他而言意義有多重大了。

  「睽違一年未見,本王著實好生想念。雷霆啊,你果然還是這麼英姿煥發,我見猶憐啊,哈哈哈!」禮親王歡喜到話都說不全了,「來來來,本王今日一定要與你痛飲百杯,不醉不歸!」「王爺客氣了。」范雷霆淡淡開口。

  走入大廳後,禮親王就硬拖著他上了主桌,揚袖一揮,命令道:「來啊,上酒,開宴!」

  絲竹聲起,獻舞美人曼妙而出,一時間酒香菜香胭脂香,樂聲笑聲喧嘩聲交織成了一片熱鬧哄哄。

  正上到第四道「百鳥朝鳳戲明珠」的當兒,但見禮親王對某處使了個眼色,絲竹聲歇,美人欠身行儀而退,文武官員們尚酒酣耳熱歡聊不絕,范雷霆握著杯子的手略微一緊,神色雖淡然,卻已是進入戒備狀態。

  就在此時,輕紗簾幕緩緩拉起,在悠然的古琴聲中,一個窈窕優雅的身影驚若翩鴻、踏足若蓮花冉冉盛開般地款款而來。

  刹那間氣氛一靜,所有官員皆忘了吃喝聊笑,神魂全被這宛若洛神仙子般的動人嬌影吸引住了。

  范雷霆瞥了那眼熟的芳姿一眼,隨即眸光低垂,平靜地喝完了杯裡的酒。著一襲杏黃色雲裳的麗人來到跟前,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地欠身福了一福。「給父王請安,見過諸位大人。范大人,自去年一別至今,甚為惦念,不知大人別來無恙否?」

  所有的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全投向了范雷霆。

  「有勞郡主掛記,微臣愧不敢當。」他神色有禮而疏淡,依舊不卑不亢。郡主嬌若牡丹的嬌容浮起紅暈,眸光如醉,想說些什麼,又害羞地望向禮親王。

  「呵呵呵,此乃本王的掌上明珠,也是皇上金口賜封的『福容郡主』。」禮親王朗聲笑道,一臉寵溺地牽過女兒的手拍了拍。「諸位有所不知,本王這寶貝女兒跟范總教頭可真是有緣,去年本王返京為皇上賀壽,居然有那不長眼的賊子刺客膽敢在半路對本王車馬下手,幸虧范總教頭及時現身救了郡主和本王,這才沒教那等可惡逆賊得逞。雷霆啊,這份天大功勞,本王一直記在心裡呢!」

  眾官員對去年王爺受刺之事略有耳聞,可怎麼也沒想到救了王爺和郡主的,正是戍守皇城保衛天子安危的范雷霆,一時間,眾人也讚歎吹捧了范雷霆一番。

  「這本是下官職守分內之事,不足掛齒。」他見禮親王把注目的焦點全引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有些頭疼。

  他又如何不知禮親王心底打的是什麼樣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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