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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是,孤需要你的錢。」他頭點得更沉痛更無奈,可一想到小人兒就要像甜美鮮熟透了的果子墜進自己掌心裡,心底的鬱悶登時一掃而空,嘴角笑得更歡了。

  但正因為他笑得太過愉快忘形,獨孤旦臉上開始浮現狐疑之色。

  等等,她怎麼又被他給繞進去了?重點是借不借錢嗎?重點是她太沒把握待在他身邊而不動心,又太有把握若是動了心她就是個死!

  「還是算了。」

  高壑的笑容瞬間僵住,幾乎是氣急敗壞地低低吼了一聲。「為什麼?」

  「進了你的後宮,看著煩。」

  她是瘋了,剛剛才會有一度認真想要答應他提出的豐厚誘人提議。

  想當初自己離開北齊宮,不就是不想再跟他和他的後宮眾美人有什麼牽扯嗎?高壑啞口無言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遲疑而不解地問:「看什麼煩?是宮裡擺設令你不喜嗎?孤可以讓你全權作主的,回去後立時命人開了皇庫,裡頭奇珍異寶應有盡有,舉凡你看上的統統都搬了去,想怎麼擺就怎麼擺,好不?」

  奇珍異寶……應有盡有……統統搬走……唔,好心動……

  她內心強烈掙扎了三個呼息的辰光,最後還是理智打敗了貪念,忍痛地搖了搖頭。「不。」

  「為什麼不?」他強忍下在「為什麼不」前面添上「他娘的」的失控咆哮,可話能忍,火爆怒氣卻忍不得,充滿濃濃陽剛男人味的臉龐一黑到底,頸項青筋暴怒。

  她瑟縮了下,囁嚅道:「不想就是不想,我、我怕煩。」

  「誰敢煩你,孤劈了他!」

  獨孤旦見他臉色鐵青又漲紅到像是快中風,只怕自己要是不給他個清楚明白的痛快,說不定堂堂北齊帝王今兒就要當場殯天了。

  「我才不要跟人共侍一夫,就算是假的,就算同處在一宮之內,看著都煩!」她也豁出去了,小臉高高昂起,驃悍煞氣沖天。

  「沒錯!我就是個貪財小氣心胸狹窄婦德婦言婦功統統欠奉的自私鬼,誰叫我溫良恭儉讓,我就跟誰翻臉!當年我阿娘就是死在我阿爹寵妾滅妻的手段上,我獨孤旦發誓這輩子絕不跟想坐擁齊人之福的男人有半毛干係!現下你統統知道了,你可以死心了吧?!」

  原是寧靜的山神廟現在更是靜得針落可聞。

  飛白傻了。

  大宗師們呆了。

  高壑一臉錯愕地盯著她,像是她剛剛頭上長出角來,角上還冒出了一朵花。是一種……看怪物的眼神。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眶灼熱得生疼,卻連半點淚意也無。

  痛到極處,連淚水都是灰燼。

  是,她獨孤旦就是與這世間格格不入的一個人,她戀慕的、眷盼的,都是不可能實現的鏡花水月……

  這世上沒人能做到,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得到。

  既然如此,又多說何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胸間疼得就要裂開了,卻莫名又有種想笑的衝動。其實這樣大逆不道、悖世違倫的話,她早就該說出口了。

  仿佛歷經了長長的一生之久,高壑終於開口了。

  「你要你的男人一生無二婦,你這是……認真的?」

  她喉頭嚴重堵塞著,心口越發熾熱燒疼得厲害,聞言咬唇,毫不遲疑地重重頷首。

  「是。」

  「孤是帝王。」他聲音沙啞。

  她真的笑了,乾涸的眼眶漸漸有淚,不再有半點火氣,輕聲道:「所以你看,我一早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若孤許諾你,一生最寵你呢?」他眸光幽深而嚴肅。

  獨孤旦心大大一跳,眼睛亮了起來,卻在下一瞬間又黯淡寂然了。

  「最寵?是啊,對男人而言,這已經是最了不起的承諾了吧?」

  「你不信孤能做到嗎?」他不服氣。

  「一輩子那麼久,不要做出你明知自己做不到的承諾。」她苦澀地笑了笑。「且,我要的是一生只忠貞、寵愛我一個人的男子,同樣的,我也會傾盡一生所有去愛他敬他,白首相守,生死相隨……」

  他一雙濃眉死死打成了結,想也不想地道:「你要的那種男人,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

  「是啊,」她自嘲地一笑,故作輕快地一攤手。「所以我認命了呀,這輩子只要好好掙來金山銀山,為我阿娘和自己揚眉吐氣便好,將來老了若怕沒人送終,再到善堂抱養個娃子認在膝下,日後有人上香就好了。」

  他都快嘔出三升黑血了!

  這、這還是女孩兒家家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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