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沽嫁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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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酸又熱又痛的滋味迅速在眼眶鼻端彌漫擴散開來,該死的淚水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胸口。 她是談珠玉,徽州富商談三爺的大千金,為什麼她會淪落到需要一個下人偷拿包子給她吃? 鼻頭酸酸的,心口痛痛的,眼眶熱熱的,可是談珠玉還是迫不及待將那兩隻包子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嚼吃的動作沒停頓過,撲簌簌往下掉的淚水也沒停過。 自那日之後,她在園子裡遇見阿牛哥時,已不再滿懷戒慎地繞開路。 但她仍然低著頭快步經過他,不敢抬頭接觸他充滿同情的目光。 可命運沒有因此就稍稍善待她,數日後,她又因小小細故被秋菊用藤條打得遍體鱗傷,幾乎動彈不得。 當天晚上,阿牛哥在她睡的柴房門口放下一小罐跌打損傷膏,什麼話也沒說,眼裡泛著淚光,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 她目送他的背影離去,鼻頭酸楚,好半晌後才彎下腰拾起那罐藥膏。 掩上門,她就著油燈昏暗的微光,咬著牙慢慢褪下襖子,露出了僅著粗布肚兜的雪白肌膚,開始為自己上藥。 就在此時,砰地一聲,門猛然被人推開。 「什麼人?」她迅速攏緊襖子遮胸。 「好妹妹,是我呀。」不請自入的男人涎著臉笑,昏黃幽暗的燈光也掩飾不了那張長年受酒色摧殘得臘黃的面孔。「好哥哥看你來了。」 談珠玉渾身寒毛警覺地豎了起來,指尖顫抖著飛快將襖子穿好,後退。 「大少爺,已、已經很晚了。」她力圖鎮定,「上房的邊門就要落鎖了。」 「小堂妹,真真可憐見的。」他置若罔聞,色迷迷地走近,就要來拉她的手。「聽說你挨打了,來來來,傷在哪兒?讓哥哥幫你揉揉。」 兩年來,她已被種種災厄磨難訓練出了野地動物的求生本能,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落入他手裡! 可是窄陋的柴房根本沒處可躲,也無處可逃,獸性大發的堂兄一下子便抓住了她。 「放開我!你、你要做什麼?」她死命猛踢掙扎,驚恐又害怕。 堂兄猴急地將她壓在身下,一手急急要解開褲帶,嘴裡亂七八糟嚷著:「好堂妹,我知道你留在這兒就是為了我,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來來來,先給香個嘴兒,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放開我!」她拚死抵抗,「我留在這裡是為了找囡囡,才不是為了你這個禽獸——」 「你這婊子敢罵我?」他惱羞成怨。「什麼囡囡爛爛的,那個小鬼早死透了——那夜在祠堂,你不都親眼瞧見了?」 談珠玉如遭雷殛,雙耳嗡嗡然,臉上血色頓時抽得一乾二淨。 囡囡……死了? 死掉了。 震驚和悲慟冰凍了她的心臟、意識和四肢百骸。 她像塊破布般任憑壓在身上的禽獸上下其手,直到他急急褪下褲子,撩起她的裙擺就要頂入,談珠玉猛然驚醒過來。 囡囡已經死了,那麼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她想也不想她張嘴狠狠咬下他的頰肉,在堂兄慘號哀叫之際,抓過一隻醃菜用的瓦罐重重砸破了他的頭! 他腦門兒登時開花,應聲而倒。 她連夜逃出了談家。 談家怒氣衝天地報官要捉拿她,還派出了打手四處搜尋她的下落,揚言要把她這該殺千刀的賤人拖回去零剁碎剮! 她在城外的亂葬崗躲了三天三夜,白天藏在墳堆後頭,晚上蜷在墓碑邊睡。 夜裡鬼火碧慘慘地飄浮著,野狗嚎叫著,冷風颼颼地刮過耳邊,冬夜寒霜露水凍得她瑟瑟發抖。 她很害怕。但是跟鬼比起來,她更怕的是人。 鬼從來沒有害過她,可是她遇過的每個人幾乎都曾經傷害過她。 第四天的深夜,談珠玉一路躲躲藏藏地摸進城裡,全身髒兮兮得像個乞兒,憔悴饑餓又疲憊地敲了一間破舊老屋的門。 她猶如驚弓之鳥,不忘警戒地環顧著四周寂靜黑夜。 門開啟,阿牛哥驚愕地看著她。 「我好餓……」她蒼白虛弱如鬼,然而淒慘落魄的處境卻絲毫毀損不了她驚人的美麗。「請你給我一碗飯吃。」 「大小姐……」阿牛哥局促不安,難掩心痛。 「我會報答你的。」她直視著他的雙眼,小手拉過他的大手,輕輕地放在自己柔軟初鼓的胸前…… 隔日,睡在地上的阿牛哥醒來後,卻發現床上已空蕩蕩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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