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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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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被送出石宅大門,殷振陽才如夢初醒,他原本預備了一篇說辭,希望能博取她的諒解,但他竟沒有機會說出來。 是鐘采蘋控制場面的技巧太成功了吧! 但是他心中卻盤旋著一股疑惑,以及難以言喻的不安。退婚的羞辱非比尋常,鐘采蘋卻太過輕易地放他一馬;石棣茹明明極有意見,何以一言不發?石宅中的每個人看他的眼光都帶著一股怒氣,這又是所為何來? 不過隔日,他便知道一切還沒完,或說一切都完了。 鐘采蘋於當夜離家出走,而在竟夜的搜尋之後,卻只在絕情崖附近找到她的座騎。 「你來幹什麼?」 跳下絕情崖,肯定有死無生,連屍首亦不可得,石家在竟月搜尋無著之後,只好整理了鐘采蘋的遺物,在她家昔日隱居的小穀為她立衣冠塚。 為了替表妹盡最後一份心意,立塚之事,石棣茹不肯假手他人,所以她才會在小穀中遇上殷振陽。 之前石家舉喪,殷振陽曾想上門弔唁,只是被石棣茹命人擋在門外。可他在這小穀中待了近十年,雖然石棣茹派人守住穀口不讓他進來,他自然有別的通道可供出入。 「石姑娘,師妹的死,我也很難過……」 石棣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尖銳地狂笑起來。 「蘋兒死了你會難過?你根本巴不得她死,你會難過?你有什麼好難過?」 「即使不做夫妻,她總也是我師父的女兒……」 「虧你還記得蘋兒是你師父的女兒!」石棣茹猛地回過身來。「看在姨父傳你一身武功的份上,你竟不能給她一條活路走嗎?」 「石姑娘何出此言?」 石棣茹狂笑不止,連眼淚也掉了下來。 「你還要問我何出此言?你要退婚,蘋兒也同意了,她要取回訂親信物有何不對?你竟派人在長沙附近逢人便說蘋兒招蜂引蝶,已非完璧,這不是存心要她死?殷振陽,我看過不要臉的人,卻沒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殷振陽大驚失色,本能地澄清道:「我沒有……」 「你沒有!最好你沒有!」 殷振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論他去退婚,或是想到師妹靈前致意,兩次都是直奔石府,並未在長沙城中逗留,他一直以為師妹自盡是因為難忍退婚之辱,卻不知道實際的原因在於人言可畏。 他也終於明白,他上門退婚當日,師妹的處理之所以簡單明快,實是她死志已決!她的死,就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但他的確沒有派人散佈流言,他以母親名義向師妹提出退婚一事,只有他家中極少數的心腹才知情,但師妹的回函只有他看過,連母親和妹妹都一無所知,他家沒有人會為了迫她退婚而意圖致她於死。 那麼,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穀冰盈。 殷振陽臉色一白,不願再想。谷冰盈是他的情人,他無法想像她會用這麼卑劣的方式逼死一個無辜少女。 撇開腦中翻騰不已的思潮,殷振陽努力表明他的來意:「女子未嫁而夭,恐怕魂魄無所憑恃。師妹既死,神主不能無依……」 石棣茹的聲音似笑似哭:「所以你要與她冥婚?哈哈,你不用如此勉強自己,蘋兒也不要你。」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素箋,扔給殷振陽。只見紙上寫著—— 清白身來 清白身去 雖死猶為鐘氏女 不敢高攀殷家婦 殷振陽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鐘采蘋是何等厲害的狠角色,她早料到他的一切反應,預先拒絕了他的彌補。 望著殷振陽垮下雙肩頹然離去的背影,石棣茹目露凶光,喃喃自語道:「殷振陽,你等著,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今天是你生日呢!」 崖下水聲赫赫,崖上風聲颯颯,幾乎淹沒他細不可聞的低語。 獨立崖邊,只差一步,他就會墜入水流湍急的河心。 這座突出水面的絕崖雖不甚高,但是崖壁內斜,上窄下寬,崖下水流湍急,巉岩處處,掉下去有死無生;人死情絕,所以這裡才叫絕情崖。 凝視著崖下的渦流,殷振陽歎了口氣,神色無比惆悵。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就是半年了!」 半年前的退婚風波逼死了鐘采蘋,可笑的是,他為穀冰盈而要求退婚,卻在退婚之後疏遠了她。 關於逼死鐘采蘋的流言,他並未向穀冰盈提起,也許是他私心裡想逃避現實,卻因此讓她極不諒解。 「她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讓她破壞我們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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