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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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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蘋遲疑許久,才垂下頭細聲囁嚅道:「對不起。」 儘管去世的爹娘希望他們能一輩子攜手同行,但是現在,她只想留在親人的身邊,她不想跟他走。 殷振陽安撫地對她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不被信任的苦澀,卻也帶著幾分異樣的釋然。 緊握了握她的手,殷振陽放開她,站起身來。 「這裡是石家,不是丁家,石夫人似乎沒有留人的立場。」 「家中大小事項概皆由我作主,再者,外子對蘋兒也十分疼愛,蘋兒在這裡不會受半分委屈。」 兩個大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殷振陽突然清了清嗓子,慢慢地插口道:「娘,姨媽說得對,師妹留在石家會比較好。」 他的話像兜頭一盆冷水,讓兩個大人訝異得說不出話。 顧德音先回過神來。「你在胡說什麼!」 剛才還極力要留下鐘采蘋的丁汝君,臉色也倏然一沉。「怎麼著?你師父師娘屍骨未寒,你就想撇下蘋兒不管嗎?」 顧德音哪能忍受別人含槍夾棒地罵她兒子,立刻反駁: 「我們要接了蘋兒去,你不肯放人;要讓她留在這裡,你又說我們撇下她。話都是你在說。」 「娘,讓我跟姨媽說。」 捱不住兒子眼中濃濃的祈求,顧德音「哼」了聲不再說話,反正她們已經交涉半天卻不得要領,倒看看兒子有什麼能耐打開僵局。 殷振陽轉向丁汝君道:「姨媽誤會了!師妹就好像我的親妹妹一樣,我怎會撇下她不管?一切不過是為師妹好罷了!」 丁汝君臉色稍霽,冷聲道:「你倒說說看。」 「師妹自小閉塞怕生,不肯輕易接近外人,在我家中,她所熟悉的只有我一個人,家中的女眷雖非素未謀面,但與師妹並不親熱,很難帶給她什麼精神上的安慰和扶持。」 這是事實,鐘采蘋在有陌生人的場合常是靜得令人心驚,她和殷家女眷感情生份,就算去了也只會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裡,不會輕易讓人碰觸到她心靈深處真正的感受。 「那你呢?」 「我繼承家業,這幾年難免在外東奔西走,師妹年幼體弱,不適合帶在身邊,但若留她在家裡,恐怕無法常常開解寬慰。」 這話說來也入情入理,丁汝君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 「再則,師妹聰慧早熟,她的去留,她有能力思考判斷,師妹既然想留下,我尊重她的想法。」 丁汝君聞言一震。這原是鐘采蘋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但她與顧德音相持不下,竟沒有人想到要問問本人的意願。 他確實是把蘋兒擱在心上的。 「蘋兒想留在石家是嗎?」 顧德音放軟了語調。這女娃兒怯生生的,好不楚楚可憐,教人連稍微大聲說話都怕嚇著她。 面對顧德音,鐘采蘋無法像面對殷振陽一樣自在,儘管顧德音已經儘量溫和柔婉,她仍像頭受到驚嚇的小鹿,直想躲起來。 無需多問,顧德音也明白了她的選擇。只是,心頭始終沉甸甸地盤旋著另一個疑惑…… 回家的路上,顧德音終於問出口來—— 「就當是娘胡想吧!陽兒……你好像……不太想接蘋兒回我們家?」 只是,她沒想到兒子的回答會大出她意料之外。 「娘沒有胡想。」殷振陽的坦白竟讓她心驚膽跳。「我只是覺得,太早把蘋兒接來不太好。」 「你真要這麼做?」 微偏著頭,她驚訝而好奇地望向身邊的男人。他真的會為了她,退掉從小訂下的未婚妻嗎? 「別試探我,冰兒,我已經這麼做了!」 「啊?」 穀冰盈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真的……? 怔忡之間,手上已多了一張沒有信封的素色信箋。 謹呈 殷老夫人妝次: 頃聞退婚之命,不勝惶恐之至。唯兩家不通音問多年,想亦情有間疏,而先人之約,未可行於今日,實所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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