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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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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夥人心中這樣想,口裡卻說:「劭行,你是坦腹東床還是雀屏中選,才攀上了嫂夫人家這樣一門好親事?」 徐劭行趁著妻子有些不清醒的時候,替她理了理微亂的髮髻,厚著臉皮道:「我徐某是何等的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岳家不『敬重看待』也難啊。」 「『看則看那釣鼇八韻賦,待則待那折桂五言詩,敬則敬那十年辛苦志,重則重那一舉狀元時。』」一人哼完《謝天香》中的這段曲兒,不禁大笑,「好一個敬重看待!試問這其中說的,哪一樣徐兄沾得上邊?」 席間一名綠衫女子笑道:「我瞧,不如說『看則看那一表潘安貌,待則待那千杯酒量豪,敬則敬那萬貫家財少,重則重那滿樓紅袖招。』」 她此言一出,眾人鼓掌叫好。 徐劭行還笑呵呵地特意跑過去,敬了她一杯,「知我者,姿蘭姐也!」 「只可惜相知卻不相親!」叫做姿蘭的女子朝他拋個媚眼,又挑釁地往令嫻方向瞥去,徐劭行恍若不覺,仍然是一派爽朗笑意。 「並非如此。」令嫻的目光忽然從小寶塔中轉移,認真地抬頭對姿蘭道,「我父母對於相公,當是『敬則敬他情志詩書寄,重則重他佯狂人品逸,看則看他妙筆生花戲,待則待他回顧闌珊地』才對。」 她說完打個呵欠,「砰」一聲,把頭磕在桌上,雙目緊閉,踏踏實實睡了過去。 眾人呆呆地凝視她只簡單插了支碧玉簪的黑色頭顱,許久才有人問徐劭行:「這幾句你教的?」 「她不需要我教。」徐劭行隔著幾個人遠遠看她,目光柔得滲出水來。 「那就是周居幽教的。」另一人開玩笑地道,隨即被旁邊的友人喝止。 徐劭行將這話聽入耳中,英挺的濃眉緊緊蹙起。 是啊,「回顧闌珊地」——這種話,又怎麼會是對自己說的呢。大約是她與周居幽相處之時,恰巧也談起同一齣戲,有了「敬重看待」四字的新解,今日又聽到,便自然而然想起來罷了。 可是、可是這「佯狂」與寫戲,與周居幽似乎無涉? 去去,就算與他無涉,難道就一定是指你了?再說了,你又不像她一般清楚周居幽為人與喜好,怎麼知道這幾句話就與他不合?徐劭行啊徐劭行,總歸是你自作多情,非要把這形容往自己身上套罷了!明知這夫妻關係只是一時權宜,可別放了太多心思在上面才好。 他搖搖頭甩去這些煩人心緒,又和朋友幹了幾杯,與店東交代記賬,便要扶著酒品奇特的妻子回家。眾人挽留,要他命下人送去即可,他還是放不下心,又被笑了一頓。臨別時有幾個交好的朋友過來說,這吳家小姐似乎與傳聞不同,興許值得善待,徐劭行也只有玩笑著糊弄過去。 兩乘軟轎停在轎廳,徐劭行掀簾出去扶妻子回房。看四六雖極力忍耐卻仍打起呵欠,他便吩咐小姑娘先去睡下,自己攙著令嫻進了二人臥室。說是二人臥室,他卻幾乎不在這裡歇息,就算大嫂或者母親來訪,說話到很晚,只要她們前腳離開,他便也走人。書房的臥榻才是他的宿處,想拿什麼書睡前看,都十分方便——這不過是自我安慰吧?徐劭行苦笑著想,以後若周居幽衣錦還鄉,成就與令嫻的百年之好,是不是該建一座「坐懷不亂」的牌坊給他? 想到這裡卻不覺得好笑,反而有一種難言的苦澀自心頭彌漫到嘴邊。 害他亂了方寸的元兇依然睡得香甜,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放倒在了床上。 白皙的肌膚如玉石般透明,被酒意染紅的雙頰像是有彩霞流動,俏鼻上的幾粒雀斑惹人憐愛,微微噘起的雙唇則孩子氣得緊——之前只覺得她容貌平常,現在看來,意外地每一處都十分順眼。 他正入神地盯著,突然間佳人眉峰微蹙,用手去扯自己的頭髮,睡夢中一臉不耐。 徐劭行略一遲疑,便伸出手小心拆下她的簪子,一頭長髮似烏綢般披散在枕邊。 「嗯,衣服也要脫。」令嫻因為頭上緊繃感的消除而露出滿意微笑,雙手乖乖放到身側,高聳的胸部隨著平穩呼吸上下起伏。 明知她只是在吩咐四六行事,徐劭行卻不由得胸中鼓噪。雙手像著了魔似的伸到她的領口,解開第一顆扣子,過程中他不斷顫抖著手,像個初識情欲的青澀少年,等到盤扣完全解開時,已經是渾身大汗。勉強將她的衣裳與羅裙退下,徐劭行腦袋漲漲的,不斷想著她平常比較可能是穿中衣入睡,還是只著一件肚兜? 令嫻夢中不知見到了什麼,突然輕輕一笑,那笑容如含苞睡蓮在夜間綻放,驀然間散發出醉人清芬,令觀者心神俱醉。徐劭行急促喘息著,俯下身去親吻她優美的頸項,女兒家特有的體香纏繞在鼻尖,令嫻一記無意識的呻吟,引得他無法自已,急切地去解她的中衣,最上頭兩顆扣子被打開,嫩黃色肚兜的系帶躍入眼簾。徐劭行感覺渾身的血液急速奔流,素來控制得當的情欲洶湧地想要尋找出口。 「嗯……」一聲低吟拉回徐劭行神志,也似一盆冰水將他滿腔的激情澆熄。眼見令嫻夢中蹙眉尚未醒來,他幾乎是用逃的出了房門,俯身靠在走廊欄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讓身體騷動在晚風吹拂下逐漸平復。 周居幽啊周居幽,你再不回轉,我怕是要監守自盜了。 第二日令嫻醒來,徐劭行又拐彎抹角拿「敬重看待」幾個字問她,令嫻全然不記得前晚之事,卻不住疑惑自己頸間的「奇怪痕跡」從何而來,讓徐劭行心虛不已。 徐劭行要把新寫的戲文拿給石義明商量,令嫻一時好奇,便跟到了順盛班所在的勾欄。開戲才不久,場中坐滿了看客,鼓點一聲響似一聲,看門口旗幟,今日上演的是《將相和》。 玉成秀今日沒有角色,令嫻在外場瞧了一會兒熱鬧,就到後臺看她給十來歲的小姑娘教導身段。 小姑娘頗有靈氣,沒多久就學得有板有眼,玉成秀命她自去練習,含笑坐到了令嫻身邊。 「那日讓你見笑了。」 她的笑容帶著點羞澀,令嫻看得呆了,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沒的事。你們怎麼樣了?」她已經從徐劭行口中知道,那位耿煌,就是他常提到的海上朋友,一年難得回幾趟青州,順盛班上京的時間一拖再拖,其中就有玉成秀想多見他幾面的原因在。二人其實相互有意,一個不想耽誤對方大好年華總是逃避,另一個表明心跡碰壁後就再也不敢去爭取,可憐的徐二少變成了雙方的擋箭牌,夾在兩個好友間好不冤枉——通常一個人自己說的話總是有誇飾成分,所以令嫻猜想煽風點火的事,自家夫婿一定幹了不少。那天把事情說開,兩人的關係應該有進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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