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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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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二哥直接大膽假設:「難道周秀才不小心死了?」 「不是吧?命真不好。」吳家三哥涼涼惋惜一句,也不是太關心——就是那個混蛋害得他妹子名譽掃地,風風光光嫁出去,卻要委委屈屈受氣。 「令嫻,怎麼回事?」吳家二老素知她平日行為還算大方得體,這個樣子實在少見。 令嫻不安地環視周遭,最終把視線對在徐劭行身上。 「相公。」 「怎麼?」沒有人幫他清理,徐劭行只得默默地擦著臉上身上茶水,心裡覺得窩囊,頭也不肯抬。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這個是李白的《長相思》?」 「嗯,是啊。」看看,周秀才那酸勁兒,寫個信還要引經據典。 「是思念心上人的詩作吧?」 「沒錯。」廢什麼話?這吳令嫻跟周居幽混這麼久了,連此類小兒科的問題都沒弄清楚,不知在搞什麼。 「沒有別的意思?比如說隱喻缺錢之類?」 「……」為什麼好好的一首樂府要隱喻缺錢啊?你自己渾身銅臭,不要把詩仙也想成一樣!還用這麼認真這麼求知若渴的眼光看我! 徐劭行被看得受不了,不耐煩地搖頭,「沒有,怎麼可能有!」 「那『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這個也是相近的意思吧?」 「這個更明顯——」徐劭行傲慢地想要長篇大論為可憐的無知女人解惑,猛然發現不對,好啊,你是在炫耀周居幽如何飽讀多才深情款款,而你為他所愛,對於我的漠視冷遇絲毫不放在心上是不是?? 膚淺!幼稚! 我才不會蠢蠢地被你耍! 「咳,也許有別的意思吧。可能他水土不服生病了,渾身軟綿綿的。」 「是嗎……」令嫻歪頭沉吟了一番,問那信差:「這位大哥,周公子確實要你把這信送給我?」 信差怎能容忍旁人質疑他引以為傲的職業,趕緊挺了挺胸道:「小的親眼見周公子封的信口,親耳聽他說的府上地址,決計不錯!」 令嫻再拿起來看了一遍,不停踱步,「這個怎麼看都是那個啊,我要怎麼回他?周居幽讀書讀糊塗了。」 見她裝模作樣地煩惱來煩惱去,徐劭行越來越火,忍不住大聲道:「你回不了我來替你回好了!」轉身惡狠狠吩咐四六:「拿紙筆來!」 四六匆匆去而複返,手裡捧了筆墨紙硯。 徐劭行舉目四顧,發現岳父母所在的桌子較寬,將他們桌上的茶盞瓜果往裡面一推,空出一塊地方來鋪上宣紙。揮筆就寫:「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 令嫻湊上來看了看,笑道:「夫君果然寫得一手好字,不過這個會不會太慘?而且『賤妾』這種說法令人好生討厭。」 徐劭行看她一眼,道:「那麼『一行書信千行淚,寒到君邊衣到無』?」 令嫻支肘沉吟:「周居幽去的是嶺南,現在恐怕一點都不冷。」 「那就來放諸四海皆准的好了。」徐劭行又寫:「欲寄魚箋兼尺素,天長水闊知何處。」寫完挑釁問道:「如何?」 「這個好玩,我也要玩!」令嫻看得手癢,拿起另外一支筆,寫一行字在宣紙的左側,「桂吐兩三枝,蘭開四五葉。是時君不歸,春風徒笑妾。」 徐劭行微微抬了抬眉毛,「鮑令暉?」還以為她充其量跟著周居幽背了幾首唐詩,看來不止於此。字也不壞,看得出是下功夫練過的,蠅頭小楷而仍能窺見暢達遼闊之意,出自女子之手,也算難得。 令嫻點頭,「男子作的代言詩總歸失之矯情,我喜歡女子自己所寫。」說著提筆書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徐劭行寫了一句「看朱成碧絲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道:「女子寫到辛酸處,淒厲幽怨之甚,不堪細味。」 令嫻不假思索地寫下「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笑說:「若論淒厲,這兩句豈非男子手筆?」 「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猶記多情曾為系歸舟。」徐劭行幾乎是同時動筆,「真男子寫離別,縱有淚滴,字裡行間也是疏朗放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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