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萌俠之金蘭結義 | 上頁 下頁 |
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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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認真地打量他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昨天使的刀法,你記住多少?」 程逸岸雖然心中奇怪,還是如實答了他:「招式的話,約莫七成。」內功心法自然不得而知了。 老人甚感滿意地捋捋鬍鬚,「不錯,不錯。我昨晚問你那義弟,他支支吾吾的竟是一成也記不得。」 程逸岸聽了微微皺眉——霍昭黎背書的記性雖差,練武最近倒還差強人意,怎麼只記得一成不到?他自然不知道那時候霍昭黎在幹著什麼「勾當」。 「既然你只是在運氣上輸他,我便給你這個運氣!」老人豪氣地道,「你底子甚好,所練內功也是厚重一路,與其在輕功上下功夫,還不如試試看學實打實的刀劍拳腳,我便把二十多年參悟的這套『星天刀法』傳給你,你願不願學?」 「不瞞你說,我是很想學你這一套功夫。可是,」程逸岸眯起眼,笑得諷刺,「你先問了他,再來問我——既然我只是退而求其次的人選,那麼還不如不學。」 老人本以為程逸岸就算擺出高姿態,也會占幾句口頭便宜後就說願意,卻不料他性子比想像中更拗,只得道:「你說的沒錯。我確是先去問了他。我已垂暮,要令這套刀法不失傳,就須覓一個傳人。若以資質而論,你實在是上好人選,但……」老人一頓,似在選擇措辭。 程逸岸自己替他說下去:「我心術不正,怕學了之後出去為禍人間。而他忠厚老實,沒有這層顧慮。」 老人擺擺手,「你雖複雜了些,心術不正倒也不至於。不必妄自菲薄。」 程逸岸不在乎地道:「我從來曾指望別人贊聲好,心術不正去害人,總好過被人欺辱。」 老人注目他良久,緩緩地道:「你這番話與我平日為人大相徑庭,若是早十幾年在江湖上遇見,恐怕我還會視你為邪道。可是這世上的是非善惡,也不是聽誰一兩句話就能知道的。」 「哈,老頭子離群索居,你明明不過是井底蛙一隻,竟也自稱正派中人。」程逸岸聽他說辭甚是平和,雖然言語間仍然無禮,卻暗暗把「臭老頭」的「臭」字去掉了。 老人自然聽得出他語中濃濃諷刺,正色道:「你的武學路數看來,也是剛猛純正的正派功夫,數典忘祖,竊為吾輩所不取。」 程逸岸大笑,「我天生是欺師滅祖六親斷絕的人,尊師重道的話,不用來對我說。」 武林中人最忌數典忘祖,聽他他這樣不在乎的口氣,老人皺起眉,眼看就要發怒。之後又像是想到什麼般,慢慢舒展開眉頭,輕描淡寫地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拜我為師,直接學了刀法去吧。」說完手一揚,一本薄薄的冊子平平飛到程逸岸跟前,程逸岸伸手接過,誰料那冊子上竟蘊含一股大力,震得他後退一步,虎口發麻。 那老人見他吃虧,不平之氣稍消,「這上頭有星天刀法的招式與內功心法,以你的才智與所學正宗內功,大約不出一年,便能有小成。」 程逸岸將冊子當玩具似的在掌中顛來顛去,道:「你就算怕自己明日就死,迫不及待找人傳授,也不必病急亂投醫,不情不願找上我吧?就不怕我練成之後為禍武林?」 「我自有打算。」 程逸岸見老人笑得開懷,不禁覺得礙眼,「我怎知你不是編造一本謬誤百出的刀譜來賺我?」 「老朽平生最恨欺瞞,決計不會大費周折來害你這樣武功低微之人。」老人說著不悅地皺起眉,「是我要傳授功夫給你,怎變得像在求你一般?」 程逸岸吊兒郎當地回道:「我就是當你求我,可憐你即時便死,才勉強收下這本破書的。」 老人忍不住扶住額頭,「好好,我不和你吵。你這就練吧,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盡可以問我。」 程逸岸點點頭,一邊翻開刀譜,一邊自嘲:「那傻瓜不肯學,倒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老人悶聲道:「不是他不願學,而是我不願教了。」 「哦?他怎麼惹到了你?」程逸岸微訝。 「你猜我問他要不要學那套刀法時,他說了什麼?」老人神情看來十分鬱悶。 程逸岸稍一思索,便了然道:「他問你,學了之後能不能用來砍柴?」想像霍昭黎問這句話時的正經樣子,忍不住微笑。老人一拍掌,「著啊!這個年輕人,你說他明明身負絕世內功,卻完全不想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程逸岸凝目去看刀譜,其上種種神妙變化與高深心法在腦海中一一浮現,以往許多困惑難題,一瞬間豁然開朗。對於老人喃喃念叨的抱怨之辭,卻早已聽而不聞了。 霍昭黎在菜地除了草走過來,只見老人站在洞口前,看著演練招式的程逸岸出神。 「老伯,大哥學得怎麼樣?」 老人好似是沒有聽見,眯起眼,望著大雪中翻飛的身影。 霍昭黎見他神情凝重,不禁憂心。 為練這套功夫,大哥已經連著兩晚不睡覺了,飯也是隨便扒幾口就走開。他忙著自己的事情,顧不上督促背書這點是很好,但再這樣下去,身體一定會撐不住。好幾次想找他說話都被拳打腳踢地趕開,完全沒有辦法。若今晚再這樣,就算會被罰背那些什麼賦,也要把他抓回來好好睡一覺,反正真拚氣力,大哥是比不過他的。 霍昭黎正自打算,忽然老人清嘯一聲,刹那間只見他飛身而起,足不沾地地朝著程逸岸掠過去。 老人來到程逸岸面前,二話不說便出掌相邀,竟是毫不留情,招招攻他要害。程逸岸無暇發問,三招守勢之後,挺刀與他纏鬥。 他這幾日來手中所習、心中所想,都是「星天刀法」,因此一出手,自然而然便是一招「七月流火」,在空中迅速劃了數道縱橫交錯的弧線,一片刀光中,猛然舉刀直劈老人面門。老人對這一招的熟稔程度遠勝程逸岸,立即往後翻身,雙腳還未著地,程逸岸已經使出「臥看牽牛」,半跪於地,橫刀迎上他脛骨。老人「咦」了一聲,心中將此招的三十二種變化迅速過了一遍,輕點程逸岸刀鋒借力,再次翻騰上半空,在距程逸岸三尺處站定。程逸岸使出「臥看牽牛」的後半招,揉身而上,作勢取老人前胸。老人自然知道此乃虛招,真正要攻的乃是腹部。急忙將腹部往後一縮,右手急進,去搶他手中大刀。誰知程逸岸竟在半途變招,垂下刀尖,橫刀在地上滑行幾寸,又突然上挑,頃刻便要點到老人鼻尖。老人吃了一驚,後退半步,伸出雙掌夾住刀身。 老人這一夾不自覺使上八分內力,程逸岸一拉之下不動,索性不再使力,笑道:「老頭子好深厚的內力。」 被他一說,老人猛醒——這回相鬥並非比拼勝負,不過喂他招數而已,欲以內力取勝,形同犯規。竟在幾招之間被他逼到這個地步,實在慚愧。 想到這裡,立刻鬆手,程逸岸持刀橫擋身前,嚴陣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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