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美琳 > 掀簾子見客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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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說法總算說服了幾位姐妹,然而新的問題馬上就接踵而來。 「她叫什麼名字啊?既然進了百花閣,得替她換個名副其實的『花名』吧?」蓮花說道。 「還有,怎麼不見她到前廳來呢?至少也該來拜會一下前輩吧?」梅花跟著說。 「虧你還敢自稱是前輩?人家可是名妓耶!在她眼裡我們算哪根蔥蒜啊?」蘭花說得酸溜溜的。 桂花聽了眼睛一亮,又咳了兩聲:「是的,老實說她相當高傲,除了杏花姐,她大概不太會搭理你們,你們也別去找她麻煩,知道了嗎?」 「我們哪敢去招惹咱們的大救星啊?」蘭花又酸不溜丟地說,其它人的臉色也都不怎麼好看。 「我知道你們不好受,但事關大夥兒的生計問題,咱們就忍耐一下,大家一起度過這個難關。杏花姐一直待我們有如親姐妹,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百花閣就這麼沒了,你們說是不是?」桂花說著,刻意看了看她們幾人。 廳裡陷入沉默,幾朵花顯然正在衡量當前的局勢,而桂花神情雖然輕鬆,心裡可緊張了。打了這張險牌,萬一還是不行的話,她也莫可奈何了。 「桂花!」梅花開口劃破了短暫的寂靜。「那個女人真的這麼美啊?」 「美得能讓客人重回百花閣嗎?」蘭花也跟著問。 桂花一聽又咳了,這回可咳得厲害。 「光憑美貌是無法將那些爺兒們拉回來的,這個杏花姐跟我還得再想些策略,總之絕對沒問題,你們儘管放心吧。」 蓮花聞言皺起眉:「聽你這麼說,好象那女人其實沒什麼姿色可言。」 「胡說!我看就是西施再世也沒她的美。」桂花說完就劇烈咳嗽,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梅花見狀,頗為納悶,忍不住開口問:「我看你是受了風寒了,還是找大夫來瞧瞧比較好吧?」 第三章 半山腰上,木屋前來了個不速之客,應無涯提著剛獵來的兔子,對著站在門前等候的人挑起了眉。 「有何貴幹?」他問。語氣冷淡。 站在屋前的瘦弱男子一聽,嚷了起來:「喲!你這是什麼態度?應無涯,別忘了你已經不是御前護衛,我可還在皇上跟前當差啊!」那人高傲地揚了揚下巴。 「久違了,蘇公公。」應無涯放下手中的獵物,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溫度。「就如同您所說的,應某已不在宮中任職,又何勞公公前來探訪?」 「少臭美了,我當然是奉皇上之命而來。」蘇公公環視四周,臉上是難掩的厭惡表情。「我說應無涯,你食君俸祿數載,雖稱不上家財萬貫,至少這輩子足以衣食無缺,又何必躲在這種深山裡?瞧我找得多辛苦啊!」 「也許皇上該派個強壯點的『男人』前來。」應無涯淡然道。 「你——」蘇公公氣得臉紅脖子粗,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你好大的膽子!」他跺著腳嚷。 應無涯不予理會,只是伸手推開了門道:「請進,公公。」 蘇公公怒氣未消,憤憤地揮了揮手道:「我才不進去那種簡陋的地方。」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箋遞給他。「哪!這是皇上要我交給你的密函,等你收下它,我馬上就離開。」 應無涯立刻伸手接下信函。 「公公慢走。」他說。 蘇公公的臉由紅翻紫,最後是鼓著雙頰又跺了跺腳後氣呼呼離開了。 看著那太監消失在林間,應無涯將視線拉回手中的信函,他盯著它看了良久,這才轉身走進屋裡。 蘇公公說的倒也沒錯,這確實是個簡陋的地方,木頭搭建的屋子並不大,裡頭就擺著簡單的床和桌椅,找不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應無涯放下弓和箭,坐在桌前再次盯著那封信,好象那對他而言是碗即將喝下肚子裡的毒藥。 這密函裡寫些什麼?應無涯想,但想再久也沒有答案。當然,只要拆開了信就用不著猜測,可他其實根本就不想知道信裡究竟寫了什麼。 皇上不會閑來無事寫封信問候他,信一拆開,麻煩肯定就跟著來。 應無涯輕歎,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他就是厭倦了宮中爭權奪利、爾虞我詐的生活才到這兒來的。卸下御前護衛的職責,想想也已經兩年,皇上為何在此時命人送信給他? 應無涯腦中浮現千百種可能,但能確認事實的方法卻只有一個。 所以,儘管再怎麼不願意,他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拿起擱在桌上信箋,並將其拆開。 三天后的深夜,在皇上寢宮,一道黑影飄然而至。 「是你嗎?無涯?」床上的身影坐起來問。 「無涯向皇上請安。」即使面對的是當今聖上,他說起話來還是一樣的簡單。 「我想也只有你才能無視於禁衛軍的存在,大剌剌地進出朕的寢宮。」 「禁衛軍是我訓練的。」應無涯說了句,好象如此就足以解釋一切。 「如果你有心行刺,皇宮上下只怕沒有人救得了朕。」皇上自嘲道,掀開被子下了床。「不好意思,要你在這種時間來。你已經不為朕做事了,朕卻還是少不了你。」 應無涯一如往常般沉默。 而皇上也像早已習慣了似的,絲毫不以為意,而且還先開了口:「無涯,你記得嗎?當朕允許你辭官時,你曾說你欠了朕一個人情?」 應無涯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那樣的話。 「你欠朕一個大人情,別忘了哦!」這話明明是皇上自個兒說的。 不過他沒有否認,倒也不是不敢,只是懶。他不想為了這種小事跟皇上爭辯,反正就算他辯贏了,皇上還是會討這個人情。 「皇上要無涯辦什麼事?」他乾脆直接問。 「唉!朕確實有事讓你去辦。」 「皇上吩咐。」 「這事……說起來你也許會覺得荒謬。」皇上在房裡踱步,清了清喉嚨道:「是這樣的,前些天朕作了個夢,夢見朕未登基前跟某位女子的一段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朕醒來後對這夢一直念念不忘。」 皇上說著,瞄了應無涯一眼,確認他臉上並無嘲笑之色才又繼續—— 「於是我召見了國師,讓他替我掐指算了算,結果……」 他又看了看應無涯。 「結果……結果國師竟說我跟那女子有了個女兒——喂!朕正跟你挖心掏肺說心事,你至少有點表情嘛!」對於應無涯的無動於衷,皇上終於忍不住了。 「無涯聽著,皇上儘管說。」應無涯應道。 皇上皺眉,但也只能歎息,他太欣賞應無涯這個人,根本無法以權勢壓迫他。 「無涯!國師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他神機妙算、料事如神,如果他說朕有個女兒流落在外,那麼朕就肯定真是有個女兒流落在外了。」 「哦?」應無涯應了聲,還挑起了眉。 國師崔印,他知道,的確是個對五行八卦相當在行的人,但要說什麼神機妙算、料事如神,應無涯倒覺得還稱不上。 但他仍不想爭辯,還是因為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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