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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朱毅臉上裝出興趣十足的笑容。「也許我該試試。」

  何秉碁反對地轉頭瞪他,還禾開口,張漢霖已經說道:「她不是你要的那一型,小心你現任的兩位女友吃醋,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再找就有了,怕什麼?」朱毅不在乎地說,捨不得放棄捉弄何秉碁的機會。

  何秉碁沒機會發火就被打斷了。

  「大哥,三位學長,你們都在這兒。」何欽賢──何秉碁的二弟,開心地加入他們。「這不是爸剛從法國帶回來的酒?太好了,我也來一杯。我祝各位學長聖誕快樂!乾杯!」

  江怕恩隨著大家舉杯,心情卻再也愉悅不起來,揮不去的煩躁、悵然之情籠罩胸口。

  他到底為何感到悵然?口中的純釀變得苦澀、難以入喉。

  錢曉竺以為自己聽錯了。

  「請你再說一次。」

  「別再來找我,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江柏恩一雙長腿架在桌上,專注地調整網球拍上的線,仿佛眼前的她根本不存在。

  「我不懂……」錢曉竺不能接受地搖頭。怎麼會這樣?雖然這兩個禮拜他沒約過她,可是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考試的關係。「為什麼?」她說出心裡的疑問。

  「結束就是結束了,不需要原因。」江伯恩對她的反問感到不耐煩。朱毅已經煩了他兩個禮拜,而他也兩個禮拜沒見她了,這段時間他的生活有如煉獄。

  沒有人值得自己如此犧牲,該做的事就得完成它。少了她,對他沒什麼影響的,他要交什麼樣的女友沒有?這些話就像聖經戒律般,已在他心中複誦千百次,他絕對能做到。

  他冰冷的態度,令錢曉竺覺得好陌生,彷似飄浮於不存在的空間,一切荒謬得有如夢境,沒有痛苦、悲傷,唯一的感覺是迷惘。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她低聲告訴自己。

  朱毅聽見她喃喃自語,逮住機會插入話──

  「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柏恩對你的追求之外。」

  他幸災樂禍的口氣把她拉回實際中,錢曉竺反復地咀嚼他話中的含意,莫名的寒意自冰冷的指尖蔓延全身。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空洞的聲音,仿佛出自他人的口中。

  有意思了,遲鈍的她終於有反應了。朱毅殘酷她笑著:「我的意思就是柏恩根本不喜歡你,他只是──」

  「我不相信!」錢曉竺大聲地打斷他,想說服自己、安撫內心湧生的不確定,她轉而向江柏恩求證:「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們只是在開玩笑,別開這種低劣的玩笑,否則我永遠不原諒你。」

  江柏恩拱起眉頭,刻意忽視胸口糾結的不適,希望儘快結束這件事。

  「朱毅說的都是事實,我沒興趣跟你開玩笑,現在請你離開這裡。」她的存在不斷動搖他的決心。

  錢曉竺怔愣地望著他,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間凍結。

  「別在我面前哭!」江柏恩厲聲說,他緊繃的情緒已瀕臨界限。該死!這一切為什麼不趕快結束!

  他的話慢慢滲入她紊亂不明的腦中。舉起僵硬的手指碰觸到濕潤的臉頰,這一刻她才知覺自己流淚了。明瞭這事實,淚水像潰決的洪水,怎麼也止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雙膝,嗚咽的哭泣。

  江柏恩分不清是對自己或這般情景感到厭煩,猛地噴口氣,抓起桌上的球拍,朝朱毅拋下話:

  「我們去打球,別理她。」

  他絕然地繞過錢曉竺身邊往外走,不料卻被一雙沾滿濕氣的手抱住左小腿。

  「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驀然之間,他進退兩難地僵立。

  錢曉竺仰起淚痕交錯的臉,掛著淚珠的眼眸閃耀純稚、不肯放棄的勇氣。仰望著他,她咬著下唇,忍住哭意,語氣破碎哽咽道:

  「為……什……麼?」大顆大顆的淚珠不聽話地滾落臉頰,抽咽著。「我……不相信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喜歡……」她克制不住大力地抽著氣,眼角的淚水不停落下。

  她彷佛用盡全身的力量認真地哭著,全然無辜、受傷的神情,扯動了江柏恩心中刻意築起的壁壘。崩落的無力感令他心驚,他竟然有股衝動想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將她納入……他一定是瘋了?

  「我真的……愛上你了,怎麼……辦?」她坦白無畏地再次告白,蓄滿水氣的雙眸一眨,撲簌擠落碩大晶瑩的淚珠。「你……應該知道的,是……你自己在……聖誕舞會間……問我……愛不愛你的……我說……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如果你不是真心……為……為什麼還問我?」為了看清高高矗立的他,她只得放開抱著他的手,拂去不斷氾濫而出的淚水,仍是不死心地、懇求地凝望他。

  江柏恩抿住雙唇,眼神莫測地望著她,心裡交戰著兩人就像凝住身形的定格畫面,只除了錢曉竺持續的揮淚動作。

  一旁的朱毅心中深感不可思議。憑良心說如果他還有良心的話他從沒看過如此用心哭的女生,連自認對女人淚水絕緣的他,都「有些」被她執著的精神感動……

  等等……他怎麼可以輕易地被她感動呢?朱毅提醒自己,她可是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動不動就當面唾棄他,他要是這麼著,就跟人家倒戈相向,豈不是太沒人格了。

  朱毅倏地殺風景地跳出,插入靜止的兩人之間,無情地說:

  「錢小豬,你別再糾纏柏恩。這件事是我一手導演的,柏恩之所以追求你,完全是因為他跟我打的賭。他會在聖誕舞會上問你愛不愛他,也是應我的要求,為了證明他的確成功地讓你愛上他了。」

  「我的愛……真的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嗎?」錢曉竺可憐兮兮地問,含著晶瑩淚水的眼神仍有一絲堅持。

  江柏恩猛咽下口水,就是說不出話。

  朱毅歎氣搔頭說:「你還沒搞懂嗎?重點不是你的愛,是柏恩贏了這場賭約。從現在開始,你們已經兩不干涉、毫無瓜葛。」她還不是普通的鈍。

  「只是這樣嗎?」她不願放棄地說。

  「唉,柏恩,你就直截了當再跟她說一次,讓她死心。對了,順便告訴她,她送給你的毛衣,被我們拿到社團當抹布了。」朱毅見江柏恩未立即接腔,眨眼挖苦地激道:「你不會真對她動了心,還是覺得愧疚吧?」

  江柏恩對朱毅的質疑防衛地反應,半惱半羞地咬牙說:「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愛上她。」

  「這下你該死心了吧?柏恩已經講得清清楚楚了。」

  錢曉竺無力地頹倒坐下,始終充滿希冀、不願放棄的眸光黯淡垂下。

  不能再回頭了!江柏恩狠下心揚長而去,朱毅追隨其後,臨走又回頭補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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