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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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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真奇怪,他不是不習慣練琴的時候有人在場嗎?她是可憐他的神經質,才答應跟杜懷德下山的;要不然,外面那麼熱。傻瓜才會放著好好的冷氣不吹,跑出去受太陽的荼毒。 「不行,我要你現在做。」 「大哥,你不是最討厭練琴的時候有人打擾?」杜懷德代她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受不了這裡這樣肮髒。」杜聰文隨便找個理由。 湯晨星一聽,非常不服氣──「這兒哪裡髒了?我每天打掃兩次,每次都按部就班地清理每個小地方。」 「我不管你每天打掃幾次,現在你不打掃,我就是沒辦法練琴。」他霸道無理地吼她。 「你確定你們真是親生兄弟嗎?」湯晨星輕聲問社懷德。 杜懷德一時反應不過來,張大口。瞪著湯晨星問──「什麼?」 「算了!」她無所謂地揮手。 「你還磨蹭什麼?沒做完這些事,不准你離開!」看她跟杜懷德竊竊私語,杜聰文心中硬是不由得升起一把無名火。 湯晨星不動氣地應道──「隨便你,你高興就好。」心裡不住偷笑,這下她可順理成章地留在這裡,享受涼爽的空氣。 杜聰文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她怎麼可能這麼聽話?可是,她確實走回屋內,拿出工具,打算開始打掃……杜聰文震驚自己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晨星,你真的不去了?」杜懷德不能相信,她如此輕易就放棄。 湯晨星顯著往地板上抹蠟,頭也不回地說──「我還得做事,你自己下山吧!」 她這麼一說,杜懷德只好死心:「那你需要什麼?我幫你帶回來。」 「我不急,你快走吧!」她抬頭對杜懷德一笑,表示謝意,眼角瞄到杜聰文呆若木雞地杵在那裡,納悶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杜聰文難得倉皇地搖搖頭,快步走向鋼琴,開始練習。雖然,他手裡彈奏著浪漫的李斯特名曲,心情卻怎麼也飛揚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了?她是個女傭,本就應該服從主人的命令,他幹嘛因為她聽自己的話留在這裡而覺得……開心? 第二章 臺北國家音樂廳。 隨著演奏者快速地在琴鍵上飛舞的手指,全場的……呃,幾乎全場的觀眾都沉浸在豐沛有力、技巧卓越的樂曲中,他們全攝惑於演奏者激昂雄邁的演奏風格中,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回蕩在廣闊的音樂廳中──片刻的靜止後,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及陣陣「安可」聲。 「啊!結束了?」湯晨星倏然睜眼。 「是呀!」杜懷德心不在焉回答。剛才大哥好像朝他們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麼這麼吵?」她揉揉眼問。 杜懷德收回心神,取笑道:「你還會覺得吵?大哥一開始彈琴,你就睡著了;他一結束,你就醒了,簡直是把大哥彈的樂曲當催眠曲用。」 「誰教他不讓我睡書房,害我睡得不好,得時時補眠。」湯晨星又問:「他們還聽不夠嗎?」在整齊洪亮的「安可」聲中,她的聲音差點被淹沒。 「大哥的每一場音樂會都是這樣,他們為他而瘋狂。」只有湯晨星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在精采萬分、一票難求的音樂會中夢周公。 「他還會再出場彈一首曲子嗎?」湯晨星在柔軟的座椅中移動,想找個舒適的姿勢,再睡它二十分鐘。 杜懷德搖頭:「大哥不會再出來了,他不喜歡演奏安可曲。」 「為什麼?」 她的話中有不容錯認的悵然,可惜了這麼好的空調,這樣舒服的貴賓席…… 杜懷德百分之百確定,她語氣中的那分可惜,是為她自己不能再繼續睡覺而起的。他忍不住替他大哥發出不平之鳴。 「晨星,你知道有多少人願意付出高昂的代價來跟你交換這個位子?他們得想盡辦法才能弄到一張票,而你卻……」 「你應該事先告訴我,我可以藉機好賺一筆。」 「晨星!」杜懷德實在拿她沒辦法。 「他們都知道他不會出來了,為什麼還一直拍手?」 「他們藉掌聲,表達對演奏者的喜愛。」 「哦。」湯晨星無趣地開上眼,又說:「謝謝你,邀我來聽音樂會。」 杜懷德原本是抱著好玩的心情。欣賞湯晨星跟他大哥兩人尖鋒相對、劍撥弩張的激戰畫面,可是,一個月過去了,杜懷德眼見他大哥老是被湯晨星隨便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激得失去理智、殺氣騰騰;偏偏湯晨星又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讓他由原本暗喜他大哥終於遇到對手的心情轉為同情,同樣身為男子陣線聯盟一員的他,說什麼也要替他大哥挽回一點面子! 所以,他卯足勁強邀湯晨星跟他們一起上臺北來聽鋼琴獨奏會,讓他大哥有機會用音樂來感召湯晨星,好說服她對他大哥手下留情點兒。不過,照這種情形看來,他是失敗了!更糟的是,他大哥如果真的看到湯晨星在睡覺,肯定會火冒三丈,到時候一定會殃及無辜的。 自己為何自作聰明,沒事找事呢?杜懷德忍不住埋怨自己。反正,再過一個禮拜,湯晨星就要走了,他大哥也被她欺負得滿習慣的,他幹嘛替他大哥打抱不平、多管閒事?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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