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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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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時簡直要痛恨起仇無涯了,如果不能愛到底,為什麼當初一定要逼她承認對他有情?承認了,明白了,再失去,是加倍的痛啊…… 從沒得到過,也許放棄便容易些 因為逃避,總是很簡單,而去面對,卻很困難: 「我只騙人。而你,卻是連自己的心都騙!」 他說得沒錯。不能騙自己不動心,就騙自己相信能天長地久,從妻子一路想到兒女,騙得自己深信不疑。然而到此刻卻再騙不過,遮不住。 她以為心頭種下的情苗會抽芽開花,現在才知道原來種下的是棵荊棘,徒然將心頭刺出條條血痕。以心血澆灌荊棘,真能開出殷紅的花朵嗎? 無情是苦,多情成傷,兩個聲稱相愛的人,其實心中各有心結。 輕撥琴弦,幽幽的琴聲像在訴說她的傷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或許,這就是全天下女子的共同弱點,一旦愛上,一旦許心,便再也無法輕易割捨。 難道,到頭來,還是只有綠綺是永遠不會離開她的嗎?到最後,還是只能相信一具沒有生命沒有感覺的琴嗎? 再也,再也,無法忍受被輕易捨棄,無淪是什麼原因……心頭一陣劇痛,痛得琴弦劃傷了手指也不曾覺察,慢慢地按在胸口,掌下是硬硬的危險,若他真的與她反目相向,那麼…… 腳步聲細碎地從遠處傳來,她抬起頭,看見仇無涯高挺的身影由夜色中一步步慢慢接近,手上的彎刀看在她眼中是如此刺目。他,是來殺她的嗎?在猶豫良久之後.他終於還是下決心殺她為族人復仇嗎? 手,探入懷中,將匕首掩人袖底,唇角的笑容,是一生的決絕。 他走進火光的圈子,眼神突然變得非常尖銳焦急,彎刀出鞘,猛地向她撲過來,刀尖劃出一道雪亮的弧光——「不要動!」 。 就在他合身撲來,身體到達她咫尺之遙的同時,她的手臂動了。 仇無涯踉跑了一下,以刀尖支地,站住了。他的臉俯在她眼前,目光由迷惑轉為清醒,緊緊地盯著她黑幽幽的眼睛,「你……」一開口,有血絲從嘴角流下,他慘笑,「果然是最好的騙子,連感情都可以拿來騙人。」 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將紮進小腹的匕首拔了出來,雪亮的匕首短小鋒利,不沾一絲血漬。他拉著匕首貼上自己的左胸,低聲笑著說:「記住,殺人要刺心口。你的匕首太短,刺中心口才能一刀斃命……」 她咬著嘴唇,冷冷地看著他,眼裡只有冰雪。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我沒有看錯,你……真是個無情又虛偽的女人……」手一軟,他整個人撲倒在她懷中。 她抱住他,從他手裡拿走彎刀,然而,眼光定住了,僵硬了—— 在彎刀刀尖上,穿著一隻烏黑的沙漠毒蠍,那高高翹起的尾椎和銳利的刺,證明它曾經多麼陰險地威脅著她的性命。 原來,他根本不是要殺她,他是要救她啊…… 心頭像被匕首狠狠紮中,震驚、恐懼、悔恨……種種情緒走馬燈般在腦中旋轉,交織,最後化為最深最深的愛與感動。她顫抖著捧起他的臉,眼中全然混亂,「你……你怎麼樣?……無涯!無涯!你不要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無涯!」 他慢慢睜開眼,眼神有些渙散,微弱的聲音讓她必須貼在他唇邊才能聽清,「……你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十裡就是綠洲……」 聲音低下去,漸漸消失。他再度閉上了眼睛,這次是任她再怎麼呼喚也不醒了。 「無涯!」 她搖他,喊他,淚水在臉上縱橫奔湧,可他不肯回答。於是呼喚變成了痛哭,哭了片刻,她突然暗罵自己糊塗,既然他說這匕首太短小,又紮在腹部,那麼他也未必會死,說不定只是昏迷,再給她哭下去,能救也要被哭死了! 慌張地將他放平,解開衣襟,傷口處早被鮮血濡濕,還在不斷往外湧,好在刀口窄,入肉也不深。她用牙,用手,用匕首,將內裡穿的白衣撕成一條條,緊緊裹住冒血的傷口,纏了一道又一道,直到再也看不出滲透的血跡。試了試仇無涯的鼻息,雖然急促,卻還是強有力的,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這才有精神再來回想自己的傻。 真的是傻啊……為什麼還要懷疑無涯呢?在沙漠中生死與共這些日子,即使那樣艱難,艱難到幾乎必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捨棄她,甚至願意將生存的希望留給她,這還不足以讓她相信他對她的感情是多麼強烈、多麼不可動搖嗎? 或者,她只是不敢相信命運,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得到長久恒定的一份情感吧。自幼及長,她的每一次相信,似乎都只帶來背叛,每一次付出,都只換來痛苦,於是她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生命如此寂寞如雪,她竟找不到一個人可以用上全部的情感和狂熱,去全心全意信鞍依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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