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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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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知死活的混蛋!白衣青年望天翻白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讓他有這麼一個隻長膽子不長腦子的混賬師弟啊! 「你一路從張掖跟到這兒,當真是要動那位和親的漢室公主?」 那人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卑鄙冷血了?你跟薛克汗的仇關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什麼事啊?」 「夫債妻償,不是你們漢人常說的嗎?」 「是父債子償!早勸師父救你多讀幾本聖賢書,也免得變成今天這樣陰陽怪氣沒血沒淚的混蛋!再說她還沒嫁過去,算什麼妻子?就算嫁了,你也不該拿一個小女子洩憤。」 「誰叫她生為漢朝公主,又偏撞到我手裡。」 「你講不講理啊?」白衣青年直想扯頭髮,這蠻子! 「又不是漢朝殺了你家人!」 「講理?」那人卻突然激動起來,咬牙切齒道:「當年又有誰跟我父王母后講過理,跟我渠勒數萬百姓講過理?薛克汗進軍西域時,漢人慫恿我父王與匈奴為敵,一旦匈奴鐵騎殺來,漢軍卻龜縮進長城不敢出戰,眼睜睜看著薛克汗屠戮我渠勒族人,亡我家國!你說,我該不該恨漢人?該不該拿她洩憤?」 「呃,這個……」白衣青年倒有點語塞,「都是當權者們搞的鬼,不關百姓們的事吧。身為漢人也不是罪呀,天下漢人那麼多,你難道個個都恨不成?……」 那人笑了,陰陰地,「所以師傅還是師傅,師兄還是師兄啊。可惜她是大漢皇族的人,那只好認命了。」 「唉,你這傢伙已經走火入魔了。」白衣青年搖頭,「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位公主?」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決不會輕易就殺了她的。哼,此次大漢和親擺明是怕了薛克汗,若是公主沒送到,薛克汗定會以此為藉口開戰,到時就有得漢朝皇帝頭疼了。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水鳥和小魚打架獵人佔便宜嗎,我就來做這個獵人好了。」 「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什麼水鳥小魚……呃,這麼說是你非劫人不可了?」 「不錯,師兄,我希望你別阻攔我,否則……」那人沒有說下去,白衣青年也自知下文是什麼。 「要我不攔你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如果師父出關後發現我沒阻止你這個混蛋,你絕對得擋在我前頭領罪啊!」 「哦?既然這樣,就請師兄也答應無涯一個條件。」 「什麼?」 「我正好缺一個通譯,師兄不正是最好人選嗎?反正都要領罪,不如乾脆錯到底好了。」 「……無涯,你小時候明明很可愛的,為什麼會變成這種狡猾的混蛋啊?」 一出玉門關,兩眼淚不幹。 玉門關是分隔漢朝與西域的最後一道門戶,出塞入塞,都是必經之道。和親隊伍浩浩蕩蕩迤邐而出,離開這個關口,就從此離了故國。 萬水千山,再不得回故園;此生此世,再不得見親人。 浣春坐在華麗的禦輦中,隔簾而望,滿眼黃沙,稀疏幾叢衰草,只是從牢牢紮根沙丘的紅柳抽出的嫩條上,依稀透出幾分春意。沙漠裡的春天,其殘酷遠勝於嫵媚。 「公主,您在想什麼?」一旁的彩雲見她默默無語,若有所思,怕她是因難舍故國而傷感,忙開言打斷她的沉思。 「我在想……」她回過神來,對侍女微笑,「不知右賢王喜不喜歡音樂。」 「公主放心,您容貌如此美麗,性情又溫柔可人,那位匈奴王爺也一定會疼愛您的。」誤以為主子是在擔心未來夫婿對自己的態度,彩雲急忙勸解, 「從前昭君娘娘不也是與匈奴可汗和親嗎,聽說那位可汗對昭君娘娘敬重非常,夫妻恩愛得很呢。」 浣春的微笑更加展開些,眉宇間一派閒適,對侍女的勸慰不置可否。美貌?或許;性情溫柔可人?未必。 她的溫柔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掩飾,必要時也可以化為一種武器。該如何運用端看那位右賢王的態度了。即使是和親,她也不會容許自己活得屈辱悲慘。當然,這些不需要讓彩雲知道。 主子總是在微笑啊,一旁的彩雲暗自感慨著。那笑容柔柔的、靜靜的,不著痕跡地沁人入心,讓人恍惚間有種被春天包圍的暖融與鬆弛,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寵。這樣的人兒,誰能忍心傷害呢? 她正胡思亂想,沒注意到主子的纖纖素手掀起禦輦的繡帷,輕喚:「黎將軍。」 負責此次護送任務的御林軍金吾衛統領黎熵慌忙趨近,「公主有何吩咐?」 「只不過是想請教將軍,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右賢王的王庭?」浣春習慣性地在唇邊掛上微笑,不出意外地聽到黎熵的聲音結巴了。 「啊……這個……大概還得二十餘日的路程吧。」 「是嗎?」她對黎熵的癡迷眼神只當未見,笑得更加柔和,「這些日子真是辛苦將軍和眾位將士了,到達匈奴後,本宮一定請右賢王重重賞賜,以表謝意。」 「那怎麼敢當,護送公主乃下官的分內之責……咦?」正說著,黎熵忽然神色有異,雙目緊盯前方。 烷春微微皺眉,「黎將軍,出了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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