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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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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內心深處明白得很,如果能夠重新選擇,她想跳舞,一如他,快樂酣暢跳躍於舞臺之上,跳出自己的人生和夢想。但滿腔的仇恨讓她的身心只剩一片槁木死灰。 然,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孤獨,多寂寞。關掉車燈,四周閑黑一片,強燈忽地在後頭亮起。 「你打算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張家瑋摸壁鬼一樣從後面閃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她記得齊美後天才開始正式上班。 「阿叔要我來拿一份資料。」張家瑋依舊是一身的光鮮名牌服飾。「你呢?被你老弟的案子給震回來了?」 「你也知道那件事?」是誰說的,在臺北商圈真是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誰不知道?吵得沸沸揚揚,連老董都問起來了,你還沒去看他們兩個老人家?」 「斂,」現在的她豈是一個忙字了得。「打算待會去兒過去。」 「那我們就後天見嘍。」張家瑋望著她憔悴的容顏,不覺頓了下,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你有沒有見到豹仔?我是說,你老弟捅出那個大樓子之後,你有沒有和豹仔商量過怎麼解決?」 「還沒,我還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這種事他也幫不上忙,跟他說了只是徒然增加他的困擾。」 「不見得,」張家瑋今天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這檔事,說不定只有他能幫上忙。」 「怎麼說?」莫非阿忌在美國食品界或司法界有熟悉人? 「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打個電話給他。」他按住她的車窗玻璃,意味深長的說:「假使這件就這樣解決了,你可不可以看在我提供訊息的份上,在我姨丈,呃,老董面前,幫我說幾句好話?」 「你出了什麼岔子?」記得以前的他可不會這麼低聲下氣的說話。 「還不就是那些愛嚼舌根的人,去跟我姨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張家瑋憤憤不平的說,「我喜歡你是事實,也不怕人家說,但我可沒對你怎樣,你說是不是?」 原來如此,安采妮想起林鎮福曾經暗示她,若有人做得太過火,盡可將之除去,難不成指的就是他? 「是人就有感情,豹仔沒理由把你晾在一旁,又不讓旁人覬覦,這不但違反人性,也違反江湖道義。」他抓了抓頭後腦勺,似乎頗為苦惱。「這回,他要是肯幫你就算了,不然我找他去,叫他乾脆把婚離了,省得使你兩面受苦。」 待張家瑋離去好一會兒,安采妮仍杵在原地,怔忡地望著遠方。 他語帶玄機的話,她怎麼也弄不明白。阿忌醉心於舞臺,對這樁商業間諜案,又怎能使得上力? 連下了兩三天的雨終於停了,林鎮福的病似日似乎又加重,不時咳得臉色漲成紫黑色,傍晚安采妮經過後院的花圃,見他一陣劇咳,忙為他遞上呼吸器。 「爸爸,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她一邊幫他順手,一邊焦慮地問。 他艱難地搖著頭。「不要緊,歇會兒就好。」他是一個悶悶不樂的億萬富翁,特別是在唯一的兒子離家後,心情更是一日比一日糟。 「不能這樣拖了,我去跟媽說一聲。」安采妮覺得他已嚴重到早該住院了。 「不用不用。」林鎮福把她拉了回來,示意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有話跟你說。昨天阿瑋來過,」他急促地吸了幾口氣,才又道:「去找豹仔,采妮,這件事爸爸幫不上你的忙,他,也許有辦法。」 「阿瑋也這樣說,但,我怕他不肯。」老實說,她連打電話給阿忌的勇敢都沒有。 「什麼理由不肯?」林鎮福的病是不能隨便動怒的,但他一提到阿忌火氣就直竄而已。「你到法國去沒見著他嗎?你們倆是怎麼了?沒見過夫妻像這們這樣的。外面人家怎麼說我都不在乎,我有我的看法,我也相信我選的媳婦絕對錯不了。你是愛豹仔的,對不對,采妮?你從巴黎回來我就知道,你愛上他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絕不讓他辜負你。」 「爸爸,」她不懂他們老一輩的想法,也不瞭解他們何經如此自信,這樣一對被硬生生撮合的男女會有美好的結果,但,她知道他是疼她的。「謝謝你,但,我想我自己可以把事情解決掉。」 「不要逞強。」林鎮福半閉上眼睛,帶著驕傲的口吻說:「你別小看豹仔,他是被我逼得受不了了才會跑去跳舞,事實上,他的才情遠在阿瑋之上,甚至好過我年輕的時候……去找他吧!采妮,把他找回來,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當晚,許沁雅又勸了她一回,讓安采妮不得不認真考慮把阿忌找回來的可能性。 她孤單地躺在床上,從窗口望見難得一見的滿天星辰。拂開額前的劉海,發現自己正發著高燒,興許是這幾天累壞了。匆匆挽起長髮,到梳粧檯的抽屜找出慣常吃的感冒藥,驚見鏡中的人,居然狠狠瘦了一大圈。 儘管美麗依舊,卻伴著哀愁和寂寞。伊人獨憔悴啊,後誰堪憐? 打開藥瓶,猶來不及送進嘴裡,人已乏力地跌向地板,發出砰一聲巨響! 西倫敦像個職夢工廠,每年,千萬戲迷湧入劇院,求取一夜夢幻,暫時忘掉俗世的煩憂。 The west end又名戲劇之城,是全世界劇院最密集的地區之一,兩平方英里不到,竟聚集了五十多個大型劇院。 入夜後,五顏六色的霓虹招牌爭相閃爍,一幅歌舞昇平的景象。許多英國大明星都是崛起于倫敦,奧黛麗赫本、大衛鮑伊……等。 東方表演者向來以能在此地演出,視為最高的榮譽。大家爭破了頭,只為能上臺亮相一次,也就心滿意足。 星期六中午,女皇表演劇院門口大排長龍,票好幾個月前就賣完了,大家還是願意花幾小時等候可能但絕少數的「退票」。 後臺忙著上妝的舞團團員們,心情是既緊張又雀躍。只有阿忌例外,離開巴黎以後,他就經常神情恍惚的一個人倚在一邊發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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