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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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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因此除了封明廉也沒人敢過問。 「阿忌,該你了。」可欣最是看不過他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再十五分鐘就上場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先把三魂七魄收回來。」 驀然回神的阿忌啥話也沒說,沉默地走向化妝台。 「我跟你說話呢。」可欣見他坐要化妝台前目不轉睛的,索性把整顆腦袋伸到他面前。 「我聽到了。」他說著,神情依然像個木頭人。 「聽到了你還……斂!」可欣忍不住叨念他幾句。「搞清楚,在你之前,不知有多少世界知名藝人在西域亮相,西班牙的多明哥、義大利國寶帕華洛第,瓊考琳絲……」 「喂,講這些幹麼呢?」團員之一宋華揮揮手,要她別說了。人家想老婆不行嗎?真是的,女人就是女人。 「讓他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呀,不然你看他,魂不附近的,這樣能把舞跳好嗎?」 「你就少說兩句。」 「我偏要說。」可欣的脾氣一拗起來,跟頭蠻牛似的。「你知道,我們每天演出時,都有人在戲院的各個角落為我們打分數,細細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一丁點舞步出了差錯,第二天立刻見報,所有批評都是毫不留情的。」 「安靜。」封明廉猝然打斷眾人的談話。「阿忌你那邊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 一登上舞臺,只見他又是生龍活虎,這點是最叫大家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方。 在倫敦,東方表演者登臺的機會不多,也難怪可欣會格外緊張。 這場演出仍是順利結束。阿忌再度發揮他無限的潛能,和精湛的舞技。 他是天生的舞蹈家。封明廉如是說。 「阿忌,臺北來的電話,對方說很緊急。」 像熬過了一世紀那麼漫長,當安采妮睜開酸澀的眼睛,瞟向四周的醫護人員、公公婆婆時,已經是她昏倒三天后的黃昏。 陽光刺進她微張的眼,現在是什麼時候啊?她累得很,不能思考,只得把沉重的眼皮再度闔上。 她處於半寐未明時,仿佛聽到有人用渾厚的嗓子吧喚著她的名字。 她側了個身,然身體某處傳來一種殘酷的痛楚,那痛楚一下傳遍了全身。感覺到手裡捏著什麼東西,莫名的揪心,她努力張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阿忌含笑的容顏。 「你回來啦?」 「你醒了。」 阿忌看來風塵僕僕,許是剛接到消息就立刻從國外趕回來。 「我的病一定很嚴重。」否則你不會專程趕回來。她望著這個不告而別,令她牽腸掛肚的丈夫,一股酸澀湧向心頭。 「別胡思亂想,你只是累壞了。」他故作輕鬆的用指頭輕刮著她蒼白如紙的臉。 安采妮木然地點點頭。「無論如何,謝謝你回來看我。」 這句生疏的話,聽在他耳裡備覺難受。他傾身握住她的手,浪潮般的溫柔由雙掌傳遞至她的心湖。 「別拒我於千里之外好嗎?」她努力裝出無悲無喜的模樣,令她一下子動怒了起來。 「嘿,是你先不講信用的,好意思怪我嗎?」 「我沒怪你,我說了我很謝謝你。」 「違心之論。」該死的女人,什麼時候她才學會誠實面對自己?「你故意拿話嘔我,以為我不喊痛,不流淚,就不會受傷嗎?」 一陣剌痛從指尖傳來,安采妮定睛一瞧,方知他兩排皓齒竟大刺剌的咳在她骨瘦如柴的手掌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勉力支起身體。 「你幹麼?」阿忌沒好氣的問。這女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存心惹惱他。 「我要你……掐我。」一下氣虛,她頹頓地撲進他懷裡,溫暖的感覺,霎時撫慰了她身心的疲憊。 「想我就明說嘛。」他嘴裡不饒人,但雙臂卻是無限溫柔的。「現在知道我有多好,多難得了?」 「早知道了,只是,不懂得怎麼把握。」她盯著他比在普羅旺斯時更加清瞿的臉龐,不爭氣的淚水自動招供心裡所有關於思念的秘密。「你像一陣風,捉摸不定,你的性格,你的好惡,以及你的藝術生命,都離我太遙遠了。」 法國之旅,她發現自己似乎從長眠中活了過來,開始懂得跟生命索求愛、溫柔與激情。可,她依然不懂的是如何守住這份美好,如何經營一段百年好合的婚姻。 「我現在不是在你身旁嗎?別哭。」阿忌溫熱的唇在她頰邊吻了又吻。「傻女孩,你胡裡胡塗嫁給我這麼一個好丈夫,是意外的收穫,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呀。」 「你是個意外?」安采妮破涕為笑,這個比喻太誇張卻也挺貼切。 「不是嗎?」她不也是個意外? 「美好的意外,應該叫驚喜。」把頭枕在他的肩上,她覺得身心都獲得了最好的安頓。 是的,這個男人的胸膛就是她未來真正的歸縮,他們的婚姻不該再靠民法親屬篇來維持,她要留住他,不計一切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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