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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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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向荊顯棣提了親,爹娘可會怪他嗎?楊家枉死的七十口,可會怪他?一個月後他就要娶荊家的姑娘,若是還有他途,他也萬萬不想這樣的。他拜在荊顯棣的門下已經三年了,卻始終不得要領,這荊顯棣謹慎得很,從不肯相信外人。雖然荊顯棣的謀位之心已是昭然,可朝廷卻奈何不得,要不了幾年,他就真的可以使他的野心成為現實。如今他已經暗中聯上了父親當年的舊部、門生,將他們薦到了肅帝那裡,他知道肅帝也想除去荊顯棣,只是不敢貿然行事,現在就只差快速拿到荊顯棣的篡位罪證,便可使他罪昭天下,為朝廷除了最大的憂患,一了父親當年的心願,也報了當年的滅門之仇。 三年前由邊外回到安陽參加科舉,他本可以中狀元的,不過,為了拜在容王荊顯棣的門下,只中了探花。這三年來,他緊鑼密鼓地聯繫著,在朝廷中的地位日漸提升,這也讓荊顯棣重視了他。同肅帝商討過後去提了親事,因為這是獲得荊顯棣信任拿到他罪證的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多年來他孑然一身,怕的就是牽連了誰,卻沒想到,自己要娶的竟會是荊顯棣的女兒,這是不是上天捉弄人呢?他聽說過這荊三小姐,也知道燒了她容貌的那場火是父親的一位舊部放的,也憐惜這三小姐,可是若做他的妻子他是萬萬不願的,不是因為她破損的容貌,只是……她是荊顯棣的女兒。他猶豫、躊躇了好久,他只是恨荊顯棣,不想誤了他的女兒,可是又著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若是拒絕了,怕是連接近荊顯棣的機會也沒有了。為著楊家的七十餘口,他便受了吧,可是他能以為夫之心待這三小姐嗎?這中間真的會一點恨意也沒有嗎?他日若真的除了荊顯棣,這三小姐又會如何?他不知道,真的,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深想,他只想著當下的吧,想著如何得到他需要的證據,其他的待來時再說吧。 荊心同覺得這一個月過得竟如此的快,這心態於她來說是陌生的,她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對生活、對旁人都沒有過多的期許,可是,這段時間她卻不一樣了,每個新嫁娘都是這樣的吧?母親為她準備了上好的衣料,非紅即紫,說是喜氣,還有著許多的珠寶首飾。她為自己繡好了嫁衣,又為著自己的夫君繡好了迎娶的禮服,繡好了鴛鴦枕、鴛鴦被,總之她想到新房裡能用的就都繡了。這一針一線裡,都有她的情愛和她的期盼啊,她常忘記了自己的容貌,如那眾多的新嫁娘一般,憧憬著自己的姻緣。 對於荊顯棣來說,這一個月過得是那樣的漫長,不曾想,最後竟是這三女兒為他留得了他多年來最器重的一個門生。他的門生不下五十,也多數為官,卻都不得要職,獨這木易衡不同,所以,他急急地要留住他。這一個月來,他更是看到了木易衡的卓識,他想,過不了多久,這天下便是他荊家的了。 木易衡也由多日前的猶豫中走了出來,隨著日子的接近,他發現荊顯棣對他已是不同昔日了。雖然他依然觸不到機密,不過,荊顯棣已是信任他了,想來,不出一年他便可實現當年在將軍府立下的誓言。 荊心同在滌月閣裡坐臥不安,父親說今日要引木衡易來,這是多麼不合規矩?可父親說是木易衡求的,他說已是父親的門生,如今又定了姻緣,可是若只等著成親的那天才見面,怕她不慣,不如先見見也算彼此有了印象,成親之日,她也不會尷尬。 「公子,這邊走。」 聽到鏡兒的聲音,荊心同一震,他來了是嗎?她又朝鏡中看了一下,很好,額上覆的是一塊白帕子,面上是繡著雨竹的面紗,配著她身上同是雨竹的白衫,也算是亭亭玉立了吧? 穩了穩心神,她起身迎了出去。迎面一人劍眉星目,神采飄逸,舉止間,獨具一派英風銳氣,是他嗎? 木衡易由一個清秀的丫環引領著來到了滌月閣,這裡很是幽靜,走上閣樓見到一白衣麗人立于門邊,這女子滿身的雅氣,越走近竟越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安心是一種於他來講已經遠去了的陌生的感覺,而這個從未謀面,現在也見不到真面目的女子竟讓他感到安心。 「心同見過木公子,公子屋裡請。」荊心同微微一福。 「小姐多禮,是木某叨擾了。」 坐下後,荊心同聽著自己心跳如鼓,想著該要說些什麼?她少與外人交往,而眼前的又是她十日之後的夫君,她更是不曉得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她的臉那樣的燙,仿佛要燒了那面紗一般。 鏡兒上了茶,就護在荊心同的身邊,木衡易看著眼前那僵直的人兒,心下微微一笑,「小姐的繡藝聞名安陽,王公大臣們的夫人、小姐爭著要小姐的繡品啊!」這應是她所熟悉的話題了吧? 聽著他提起刺繡,荊心同稍稍安下心來,「承人謬愛……」 話沒說完,鏡兒插口道:「木公子說得沒錯,我家小姐的刺繡便是栩栩如生哦,安陽城裡我家小姐若認了第二,怕是沒人敢認第一了!」 「鏡兒,」荊心同輕斥著,「讓木公子笑話,她是我的貼身侍女,自小同我一塊長大……」 「沒有,鏡兒姑娘說的是實話!」 鏡兒便是要在這未來的姑爺面前,誇誇自家的小姐,「我家小姐不但刺繡好,還作得一手好畫呢,而且脾氣也好得沒話說哦,前廳大福家小孩子用的家什都是求小姐給繡的!姑爺沒見我們小姐給繡的禮服哦,手工那叫精細,小姐整整繡了七天呢!外人只道小姐的容貌,卻不知小姐的好,他日,姑爺要好好待我家小姐哦……」 荊心同臉上褪去的紅潮這時又起了,這鏡兒越說越不像話了,再由她說下去,可真是羞死人了。 「鏡兒!莫在這裡胡鬧了,大姐要的披風繡好了,你送到大夫人那裡,莫讓大夫人急了。」 快快支走這個鏡兒吧,竟在這裡一徑地誇起她來了,這、這……可真讓人笑話了。 鏡兒笑著拿了披風就走,說完了當然就走,難道還真的不識趣,賴在這裡不成嗎?鏡兒一陣煙似的走了,只留下屋裡的兩個人,荊心同卻又悔了,有鏡兒在還有個伴兒,現在,她、她可如何是好? 「小姐繡這些極是辛苦吧?一針一線都是心血啊!木某這裡先謝過了!」 荊心同心中感動,她繡的不下千件,除了母親和鏡兒還有誰體量過她的辛苦?都只道於她而言極是簡單的,卻不知她都注進了心血啊!這眼前人卻如此的細心,有幸與他結為夫妻,是她的福氣啊!無論父親到底為了什麼,這夫君真的為她選對了。微微一笑吹動了面紗,她又重回到現實中,還有她的面容呢! 「心同謝過公子的體恤。」她一咬牙,「公子已聽過心同的事了吧,也知心同的臉上有疾,我知公子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應了這婚事……今日得與公子相見,若公子不棄,心同……心同……」她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摘下過面紗,心中幾經猶豫掙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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