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我的蝴蝶蘭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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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宗再也沒辦法,他只得交了錢,取過另一隻珠環。見丁文健還在這個櫃檯前觀看櫃櫥裡的展賣品,他就先走開了。 任小姐早已拿著丁文健開出的那張支票,激動地躥到隔壁櫃檯上去了,告訴那邊的小姐,大名鼎鼎的恒通公司總經理丁文健來了,你們看,花了這麼大的價,買了一個隻值五元錢的珍珠耳環!看看,人家大老闆出手就是大方! 見櫃檯後只剩白蕙一人,丁文健掏出那只耳環,推到白蕙面前說:「這是你媽媽留下的,把它收好,不要再拿出去賣。我相信,繼宗也是為你買的,另一隻會回到你身邊。」 丁文健走出大殿,離開了義賣場。 義賣過後的又一個星期天,下午,繼宗來到白蕙的小屋。 他進門後,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首飾盒說:「阿蕙,這個給你。」 白蕙吃了一驚,自從繼珍那天把她拉到家中,說出一番實際上是代哥哥繼宗求婚的話後,白蕙見了繼宗就有些緊張。那天在那種情況下,她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但她也沒說同意,因為她確實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繼宗,她心目中的愛人並不是繼宗,毋寧說,繼宗更像是她的親哥哥。 但當時沒堅決拒絕,會不會使繼宗兄妹就誤認為她已同意了呢?這使白蕙有些擔心,繼宗兄妹會不會再一次提起這個話頭呢? 如今見繼宗掏出一個首飾盒,她真嚇一跳,如果裡面是繼宗表示定情的戒指或其它信物,那可怎麼辦?要當面拒絕這個身患重病又對她一往情深的人,真有些於心不忍。 見她畏縮著不敢接的樣子,繼宗故意揶揄道:「怕我送條毒蛇給你?打開看看嘛,它不會咬你一口的。」 白蕙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哦,原來是那一隻珠環。細心的繼宗竟然給這只孤零零的耳環配了一個精緻的首飾盒,白蕙心中一陣激動。 「還給你。可惜另一隻硬被丁伯伯買走了。」 白蕙不聲不響轉身拉開櫃子上的抽屜,從抽屜裡拿出另一隻珠環,放在桌上。 「噢,原來他執意要買,也是為了給你啊!」 白蕙冷笑一聲,反問:「你沒看這幾天的報紙?」 「沒有,這幾天要給學生補上我因生病落下的課,又在趕寫一篇文章,忙得沒顧上看報。」 「報上吹捧丁文健,說他在義賣會上,花了幾千元買一隻耳環,如此熱心社會福利,關心窮苦平民,實為企業界之表率……哼,其實有誰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贖自己良心上的罪過。」 見白蕙很氣憤,繼宗安慰她道:「他肯花錢贖罪,總比不認為自己有罪要稍許好些。」 「他是花了些錢,但報上這麼一登,等於是免費廣告,恒通的股票又會上漲。這幾千元他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掙回去了。」 繼宗把另一個耳環也放進首飾盒中,將盒子交給白蕙:「收好吧,我們不提丁文健了,你也不要為這事生氣,好嗎?」 不提丁文健,兩人一時倒都不說話了。屋裡一陣沉默。 繼宗其實有許多話想說,他只是缺乏開口的勇氣。但兩人老這麼靜坐著,也不是個事。何況自己今天是下定決心來的。他想,這事總要開口提的,而且今天無論如何要提,要不回到家裡,也無法向繼珍交代。一上午繼珍都在給他打氣,並一再對他說,這事八九能成!又說,如哥哥再開不了口,她就要再次親自出馬了。 繼宗咳一聲,終於從口袋裡又掏出個首飾盒:「阿蕙,我還要給你一樣東西,你看看。」 白蕙正在獨自想心事,幾乎有些忘了繼宗在座.聽繼宗說話,她不由得有些為自己的怠慢客人抱歉。聽他又說要給自己看什麼東西,由於並未注意到繼宗的猶豫和緊張,她暗想:這個老實人,怎麼也學會開玩笑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盒子,搗什麼鬼呀。 如果說第一次看到繼宗拿出個首飾盒,她還虛驚一場的話,這次,她倒反而大意了。 白蕙漫不經心地拿起盒子,想起剛才繼宗說的話,也就開玩笑說:「只要不是毒蛇,不咬人,我就看看。」 可是她一打開盒子,就呆住了。 盒子裡是一隻鑲著碩大紅寶石的貴重戒指,而最令白蕙吃驚和難堪的是,盒蓋裡放著一張粉色的小紙片,上面寫著:「蕙,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終生伴侶。繼宗」 白蕙手捧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繼宗說話了:「阿蕙,聽繼珍說,前些日子我生病時,你來看我。她當時擔心我的身體,和你講了許多,特別是講了我對你的……心意。這丫頭,就大驚小怪,其實我沒什麼大病,只是感冒而已。但她所說的我對你的感情,卻是一點都沒誇張。」 白蕙想,可憐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得了嚴重的心臟病,還以為是傷風感冒。 「既然,她都和你說了……我想,我也不必重複,我只想說一句,如果你答應我,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一定會讓你永遠幸福,我敢拿生命擔保這點……」繼宗繼續動情地說。 繼宗啊繼宗,我相信你會永遠愛我。但是你真能讓我愛上你嗎?經過和西平的那段情海波瀾,我還會愛上其他人嗎?但我不能對你直說,不敢冒然拒絕你,我不忍殘酷地刺傷你,你心臟受不了……天哪,簡直不敢往下想…… 白蕙為難地流出眼淚,她趕快背過身,向窗戶走去。 「我不要你馬上回答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繼宗在她身後說,「明天我一天有課,繼珍在家。如果你……拒絕我,只要把這盒子退給繼珍就行。如果你明天不退回來,那就是說你同意了。我將要一遍遍地感謝上帝!」 繼宗站起身來,輕聲說:「阿蕙,我走了,讓你一個人靜靜想一想。」 繼宗走了好半天,白蕙仍手拿著那個盒子,呆呆地站在窗戶前。 天漸漸黑了,從三樓的窗戶望出去,整條里弄裡家家電燈都開亮了。 被一種孤寂空虛的氣氛所包圍,白蕙撲到床上,痛哭起來,邊哭邊叫:「西平,西平,你在哪裡?快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西平,你好狠心,你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西平,快回來吧……西平……」 她就這樣哭著,叫著,眼睛哭酸了,嗓子喊啞了。終於,她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西平真的來了!正向她慢慢走來,手裡拿著什麼?哦,是那個他專門為我製作的紫色花冠。西平,你終於回來了!但是,為什麼你那麼消瘦,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臉色那麼嚴肅而古怪……天哪,那不是西平,竟是那個瘋子……不對,是你,是我最親愛的西平!你走近了,我終於看清是你!西平你說話呀,你快和我說些什麼吧,你為什麼緊閉著嘴,不說話……你把花冠送到我面前,是送給我的,對嗎?好,我把它接過來了。西平、西平!你怎麼轉身就走了?你還沒和我說一句話呢!你別走,西平……求求你,回來,西平……西平…… 白蕙在床上吃力地左右擺動著頭,四肢扭動著,她想喊,但就是發不出聲,終於,她迸足力氣,發出一聲嘶啞地喊叫:「西平——」 她猛地一下坐起在床上。 西平在哪裡……我在哪裡…… 原來是一場夢!白蕙發現身上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手裡還捏著那個首飾盒。從額頭到手心,竟出了一身汗。 多奇怪啊,西平離開將近兩個月,我天天希望能夢到他,就是夢不到。今天,繼宗剛向我求婚,我就夢見西平。夢中的西平神色和行為都那麼嚴肅而古怪,西平,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幾乎想了整整一夜,白蕙認為自己想通了。西平之所以不回來,是為了避開我,他不能承認我是他妹妹這一事實,但如果我結婚,他就能慢慢地從心理上扭轉過來,不把我再當作他的戀人。到那時他就會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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