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常歡 > 一舉兩得 >


  那個午後,他至少又灌了兩壇酒。岑久在櫃檯邊瞧著那個低頭喝酒的男人,愈瞧,愈收不回目光。

  「姑娘,那老頭子還不走?」曉緣湊近她,低聲打斷她的注視。

  「這裡能保住他的命,他當然不走。」岑久說道,並沒有顯現太不安,臉上表情仍是怡然自得。

  「可我擔心這野人;照他那種喝法,真會把店裡的酒全喝光,偏偏姑娘又答應了請他。」曉緣皺眉,口氣似在埋怨。

  「無所謂,」岑久微笑,「酒沒了再釀便是,這麼有意思的人,倒挺少見。」

  「哪裡少見了?我瞧他就是個粗人,說話風風火火的,一點都不斯文。」曉緣嘀咕道。

  「曉緣說的是。」一旁的清兒瞟著南宮哲,也評論道:「這野人,把咱們店裡的好酒當成開水似。」

  「像灌蛐蛐兒。」曉緣應和了一句,突然和清兒一同掩嘴,吃吃笑出聲。

  這笑話對岑久並沒半點影響,她收好賬本,把交頭接耳的兩人招來。

  「曉緣,去我房裡把千日醉拿來。清兒,去盯住那老頭兒,別讓他亂跑。」

  「姑娘你……」兩人呆了呆,顯然不明白岑久的心思。

  「去!」岑久沒解釋,低頭又看起帳來。

  人夜,清兒在醉仙居外簷上的燈籠裡上了火,還不時朝裡頭望;整個醉仙居大廳,一桌桌飲酒的客人來了又去,只有何非元和南宮哲依舊僵持著。

  眼前的情況再明白不過;岑久和南宮哲的對話讓何非元認定醉仙居能保他性命,看來是鐵了心賴著不肯走了。

  而那南宮哲,姿勢始終沒變過,取酒、喝酒的動作重複著,直到桌上又加了兩壇酒。

  「真該問他怎麼辦到的。」走進櫃檯,清兒附在曉緣耳邊低聲咕噥。

  「什麼?」曉緣抬起頭,困惑地問。

  「那野人喝這麼多酒,卻連趟茅房也沒去過,他不急,我瞧著都受不了。」

  惱她這話太無聊,曉緣狠狠白了清兒一眼,低頭忙著兩個時辰後要運上船的酒單。

  而整個晚上,岑久就坐在二樓的位子上,觀察著南宮哲,手裡把玩著一盅酒。

  終於,何非元怯怯地看了南宮哲一眼,走向櫃檯,快速丟給曉緣一錠銀子,便三步並成兩步的沖到二樓去了。

  南宮哲抬起頭,原是要注意何非元的舉動,沒想到眼裡卻映了一對秋水明眸。

  岑久抿著唇,對他舉高酒杯,一張臉似笑非笑。

  她的好意,非但沒讓他鐵青的臉色好看一些些,反而繃得更緊;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怎麼會答應她不在醉仙居裡砍了何非元。這個女人,讓他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就明天吧!南宮哲決定著。說什麼明天都要把何非元拖出這間醉仙居。

  他起身,未料腳下一個踉蹌,這令他嚇了一大跳!南宮哲皺緊濃眉,只覺得不對勁。

  雖然,他已經很久沒喝得這麼痛快了,但無論如何,他是絕不可能會喝醉的;江湖人都知道,南宮哲一直是乾杯不醉……

  「給我一間客房。」他冷冷地說,控制著自己,不抖不顫,安穩地在櫃檯前放下銀子。

  曉緣點頭,喚了一名夥計領南宮哲上樓。

  幾分鐘之後,二樓的客房傳來重物落地的巨響。

  所有人還在詫異時,岑久卻輕輕歎了一聲。

  這新釀的酒果真如她預想的——美味無比。岑久閉上眼,任最後一口酒暢快人喉。

  光想到下一步要進行的事,她忍不住又笑了。

  好不容易等到曉緣、清兒都睡了,岑久擎著燭臺走出房間,悄然拐進南宮哲房裡。

  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岑久一點兒都不感羞愧。在她的想法裡,這樣的出發點挺理直氣壯的。在唐代,尤其武則天在位之時,女皇帝的縱樂穢淫,早已令洛陽城裡淫風大開,至今歷久不歇。

  天下事便是如此,上所好,下亦效,雖然曆中宗、玄宗時代,已有些收斂,但所謂貞操,已不被女人重視。

  身在洛陽這樣的大染缸裡,饒富娘把岑久保護得很好,該讓女兒知道的,她全不吝教之,可不該讓女兒學的,她每樣都嚴格把關。

  連三年一次的宮裡召見,她都是能免則免,就怕去招惹那些成日無所事事的王親貴族,斷了饒家醉仙居的生意。

  雖然如此,但大環境的風氣還是多少影響了岑久。

  才走進客房,一陣風來,吹滅了她手上的燭火。

  屋裡充滿著清涼的空氣,全是由一個方向吹來的。原來房裡面向運河那一排窗戶,全是打開的,從河上過來的風勢在寂靜的夜裡特別顯得驚人。

  岑久躡足將一扇扇的窗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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