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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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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好痛!」她在他懷裡亂抓翻滾,嗚咽哭出聲。 「哪兒痛?」他焦慮的問。 她搖頭,呼吸紊亂的喘著。 直到看到她下身衣服一角染紅,叢傑再如何遲鈍也懂了。 他在路邊覓了一處平地放下她,找著她身後可緩和疼痛的穴道,輕輕壓揉。 背後傳來一陣酸痛,漸漸變成些許麻痹,下腹的痛楚緩和了些。 溫喜綾昏沉沉的,只覺得好疲倦。 見她情況不佳,叢傑不避諱的背起她,走了好幾裡路,直到入夜,才在一間僻靜的小旅店落腳。 老闆娘熱絡的迎了上來,不免好奇兩人的關係。 叢傑要來一間房,把溫喜綾放在床上,低聲囑咐老闆娘幾句,便掩上門在外等待。 換過衣裳,溫喜綾趴在床上,仍是痛得渾身打顫,兩隻手緊掐被子,滿臉羞憤,根本不敢看向剛進房裡來的叢傑。 「大蟲你出去啦!我夠丟臉了。」她嗚咽。 叢傑坐上床鋪,把難受得啜泣的她拉到身前。大概是痛得難受吧,他感覺溫喜綾的身體顯得異常僵硬冰冷,完全沒力氣對他鬼吼鬼叫。 見趕不走他,她轉過身起,全心全意與那股疼痛對抗。 叢傑也不開口安慰她,只是抱住她,像方才那樣,輕柔的拍撫她。 溫喜綾的淚放肆地浸透他的衣裳,她埋在他懷裡,仍是又窘又羞。 是疼痛,也是難受,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會發生在她身上,尤其是在這條處處刁難她、與她作對的大蟲面前。她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可邊哭又邊想著;大蟲雖然愛訓人,卻從沒在她最艱難時扔下她不管,生氣歸生氣,吼叫歸吼叫,但他卻總是義無反顧的幫她。 常聽人說:龜蛇蟲魚類最冷血,但今夜的大蟲,卻在這冷夜冷房冷床鋪裡,顯得特別暖和。 溫喜綾抽泣著,一半困惑一半昏沉;抽搐的疼總是讓她在想到最重要的部分時分神。她的心好亂,決定用逃避的方式度過這詭異的一晚。 許久之後,伏在叢傑溫暖的懷抱,她睡得好沉好香。 沒有粗野的打呼聲,少了張牙舞爪的尖刺,她睡得鼻息靜勻,一小繒長發散在她頰上,在燭光映照下,淨現姑娘家的嬌氣。 還有那盈盈長睫,淚水幹了,別有一番風情。 長睫瞅著她,竟瞧得癡了,這才想起,從他識得溫喜綾到如今,哪見過這般細聲細氣的模樣。 當然,吃辣粉的那一回不能算。 叢傑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至枕上躺好,才驚覺到胸前那股冰涼。 方才溫喜綾枕著他時,想必也有與他一樣的暖和踏實吧! 原來隻身一人並不全然是自由自在,此時此夜,他真的感覺冷。 只有他的手仍暖得發燙,因為溫喜綾始終沒鬆手。 在粗魯、驕傲、倔強的外表下,其實她有顆脆弱又柔軟的心,只是,誰也沒機會瞧見。 這個嶄新的認知在叢傑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激起陣陣漣漪,他忍不住輕觸她熟睡的臉龐。 陌生的異地,陌生的旅店,跟一個仍稱不上是好朋友的女子,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然而,真是這樣嗎? 叢傑望著那只與自己緊緊交握的手,這樣的彼此相扣,是否是一種強烈的依賴?不知不覺中,他似已對她生出心折的情愫。 他心思紊亂、困惑的望著那微弱的燭光。 溫喜綾鬆開手,翻身之前,手掌擦過他的衣襟,從他懷裡暗袋處掉出一紙信箋。 拾起信箋,叢傑展開那歷經無數折痕的字跡。多少年了,當年送愛人出嫁時,他曾忍著那撕心之痛,托人代筆寫下這些祝福。 隨信箋送去的一對純金打造的如意被收了去,新娘卻在事後把這信箋退還給他。 十年了,他一直沒去追究她悔婚的原因,卻始終將這被退回的信箋帶在身上。 雖然他大字不識幾個,但這些字句的意義卻令他刻骨銘心。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予於歸;宜其室家;逃之夭夭;有黃有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逃之夭夭;其葉萋萋;之予於歸;宜其家人。 那一年,他最疼愛的妹妹與夫婿在省親途中遭逢匪人劫殺,於是,他擱置了自己的婚事,三年內四處奔走,只為緝拿兇手。 原以為打小訂親的未婚妻能夠理解他的做法,但她卻在他最心力交瘁時堅決退婚,很快的另覓幸福。 殺害妹妹的兇手早已伏法,卻仍無法消彌他為人兄長摧心的痛楚;他付出的代價,錯過一生的摯愛,這些生命力的遺憾,就想著這張紙箋,一直收在心裡,無法忘,也不能忘。 逃之夭夭、逃之夭夭……逃之夭夭! 等等!這篇文章出自詩經! 詩經!屍精?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 逃之夭夭,咄咄逼人?只只龜龜? 回想起當日溫喜綾那振振有詞的解釋,叢傑恍然大悟。 這個夜裡,當回憶過往,心靈深處那不能承受的傷感突然消逝無蹤。 看著溫喜綾那不解世事的睡顏,叢傑瞅著她,想起那鬼靈精怪的瞎掰。 覆住臉,在這漫漫長夜,他抖著肩,無聲的大笑,直笑到眼裡流出淚水,終於有了一種完全釋放了的暢快。 溫喜綾被某個毛絨絨的東西給弄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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