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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第七章

  終究,駱泉淨還是沒讓別人代她的班。誠如譚姑所說,有些事註定該來的,躲了也沒用。

  但天知道,她多不想跪在他面前看這一切;一看到他對每個人坦然微笑的臉,她就忍不住痛恨起來。恨他仍這麼愉快悠閒,恨自己的怨怒對他沒半點影響,更恨自己的不濟事,在乎他比在乎自己還多,恨這個、恨那個……

  從沒想過,這些沒頭沒腦的恨怨一古腦兒加起來會這麼多,恨得她心思再也不清明,恨得她頭昏腦脹。

  還有,她的手傷,下廚碰了水之後,疼痛似乎更嚴重了。

  埋首把琵琶緊緊揣在懷裡,機械化的彈著弦,似乎定她唯一能做的。不能聽,不能看,甚至不能思想,她沉浸在那漫無邊際的疼痛中,漸漸地,竟有些自虐了。

  游湖的客人說了什麼笑話,談了什麼,她完全沒有理會。

  「小妹,」如意拾起笛子,悄聲來到她身旁。「還在為三姐的事生氣?」

  「沒有。」她回過神,強笑了一下,卻見到周遭的人都散了。

  「結束了?」

  「結束了。」如意點點頭,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她。「看你這樣失神,真令人擔心。」

  「如意。」

  「噯。」她抬起頭來,急忙跟起身的慕容軒行個禮。

  「我有點事要跟泉淨私底下說,你先離開,一會兒我讓葉飛送她回去。」

  「呃。」如意傻傻的瞅了葉飛一眼,才會意過來,紅著臉笑著走了。

  駱泉淨抱住琵琶,僵硬的站起來。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她說。

  「泉靜。」

  「放開我。」她長籲了一口氣,語氣仍是那般冰冷。「我很累了,請公子爺體諒。」

  他沒有依言,只是使了力掐住她手腕,強迫她把手暴露在他眼前。

  她仍舊沒有用象牙撥子,原來受傷的手指,更在長時間撥弦的重創下血肉模糊。

  「跟我生氣,有必要這麼傷害自己嗎?」他沉痛的問。

  她抬起眼,陰惻惻的揚起嘴角,笑了笑,又低下頭去。

  「你裝得那麼安靜柔順,底子卻這麼好強。」

  這句話,立刻讓駱泉淨眼底蓄滿了淚。一半是痛,更多的卻是因為他。近來,她是越來越愛哭了。

  「你是誰?也值得跟你生氣。」她抹掉淚,恨恨的笑著。「我傷我的手,幹你何事?」

  他沉沉的吸著氣,一手擦著她沾淚的臉,大力把她的濃妝抹去。

  那一天的情景重現,只是這一次,慕容軒不容她掙扎,他緊緊鉗制住她,把她牢牢壓在他懷裡。

  駱泉淨沒有屈服,下一秒,她張嘴一咬,牙齒幾乎陷進了他的肌肉,慕容軒一震,身子朝後一靠,卻沒說什麼。

  葉飛見狀大驚失色,沖過去把駱泉淨拖開。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傷害已經造成,泉淨的淚,慕容軒的血,混著混著,像什麼似的在他臂膀上流竄著。

  「別擋著,這是我欠她的。」慕容軒靠著桌,那模樣灰心又疲倦。

  她掩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竟傷害了他。

  駱泉淨推開他,那一刹間她終於明白了,這場意志的戰爭裡,她和慕容軒誰都不是贏家,讓他痛苦,她也不會好受。

  「倘若你還欠我什麼,也當這一次全還清了。」

  她抹掉淚,堅決的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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