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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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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不是讓你來糟蹋我的,」他啞著聲音,發現自己哽咽了。 「你心裡有恨,又何必拿這件事來指控我?我要是動了手,到時候在你心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了。駱泉淨……你好……你好……!」他顫慄,森森涼涼,像具僵屍般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是不是?!是不是?!」他淒厲的笑了一陣子,突然大聲咆哮! 意識到說了什麼話,駱泉淨後悔了,可是她只能覆住自己的臉,覺得身心俱疲。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氣來抗拒他,眼角瞥見一樣事物,她踉踉蹌蹌的走過去,一手拖起了琵琶, 「你心愛山愛水愛淡泊,我還道是知音離覓,原來,也只下過是個偽君子罷了。」她抽出匕首,門外,葉飛煎熬等待許久,一見事態嚴重,他臉色大變,沖進來護衛慕容軒。 「駱姑娘,你別胡來!」 「你以為我會殺他?不,那大費事…」她先是詫異,然後,匕首像一道跟光在掌心閃過,琵琶弦俱斷,聲響如磬,幾乎穿破耳膜,有一刻,慕容軒下能思想、不能傾駝,耳際隆隆,眼底只是那殘破的琵琶, 門外的葉飛深深的震撼了,他不明白駱泉淨矛盾的恨,不明白慕容軒那矛盾的愛。更下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為何會這樣糾結! 或者,連他也是矛盾的: 「請你以後別再來了。」 駱泉淨閉上眼,仰頭慘慘的笑了。那空洞的笑揪痛了慕容軒的心,若不是理智和尊嚴揪著他的腳步往前走,他幾乎想回頭擁抱她,擁抱了又能如何?她對白己的深惡痛絕,說什麼做什麼統統下能再挽回。 慕容軒坐在原地,仍呆愣愣的望著她,駱泉淨瘋狂的笑了許久,笑聲中蹣跚的走下船,舉起手,盯著自己一片殷紅的袖子,刀鋒太利。力道大強,她柔嫩的掌心也破了一個口子,泊泊的流著血。然而比起她心裡的痛,這那不算什麼。 有些傷,如果能隨著血流幹流盡,那就罷了。 入夜後,慕容府裡萬籟俱寂,但慕容軒所住的別院裡,卻是水聲不斷。 他發狂把木桶丟進井裡,杓上水,拖回,再一桶桶的往身上澆。 從畫舫出來後,回到家中,這變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咬牙切齒忍受著寒徹心肺的井水淋遍全身。 方才那場爭執裡,他竟差點壓不住心裡的那份獸性;他想要駱眾淨,真是該死! 慕容軒詛咒,雙臂高舉,又一桶水自頭頂舉高,傾盆而下。 偏偏他沒辦法佔有這樣的她! 夜涼如水,寒意加上濕氣,對他熾熱的身子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只能像發瘋似的,不停的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公子爺,夠了!」不知何時,葉飛終於趕過來,想搶走他手裡的水桶。 「走開!」他推開葉飛,頹力的把水桶扔在地上,跪下來喘息。 「你把水桶給我,我會離開。」 「我叫你走!」他咆哮,聲音怨怒卻又特別傷痛。 「我去找駱姑娘,我讓她來看看,你是怎麼樣糟蹋自己的!」確信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葉飛忍無可忍的嚷起來。 「不准去!」他渾身一僵,突然不能抑遏的咆哮。 「那就停止,公子爺這麼做,除了傷害自己外,毫無意義可言!」葉飛也怒氣橫生,原諒他第一次這麼忤逆的跟慕容軒頂撞,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慕容軒這麼挫敗,他心裡真急了。 慕容軒死死的瞪著他,一會兒才拋下木桶。 濕淋淋的頭髮刺骨的緊貼著臉頰,他覺得冷,卻刻意用忽略來應對。 「公子爺,回房吧。」葉飛跪在他身旁,壓住心裡的不忍,柔聲開口。 慕容軒甩開葉飛的手,把水桶當成洩憤的對象,重重的撞擊著地面。頃刻間,水桶四分五裂。 「阿飛。」 「公子爺。」 「我想在這兒靜靜,你回房去吧。」 「可……那好吧,至少,讓我替你拿件衣服來,穿著濕衣服,會傷風的。」 慕容軒抬起頭,一會兒又頹然的垂下,算是回答。 沿著湖畔的長堤,似乎永遠走不完。 駱原淨行屍走肉般的往前跨步,她來來回回的走了一整夜,很累,也很卷了,可是她還是不停的移動腳步,仿佛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她活著,是有呼吸的,是有恨有愛的一個人。 也是清醒的。 可是真正該逃開的難道是她嗎?駱泉靜恨恨的想著。 一個男人迎面而過,她略縮了縮身子躲開,沒半點反應,垂首木然的繼續往前走。 「泉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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