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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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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駱泉淨回答得乾脆。 「你不想想嗎?」 「想?為什麼要想?」對方話裡的焦燥引起了她的注意,駱泉淨抬起頭,卻見韓鶯兒一張臉似嗔似怨的望著她。 再怎麼遲鈍,駱泉淨突然也懂了。 「如果三姐不希望我去,那我自然是不會再搭理他了。」 被一眼識穿心事,韓鶯兒發怒了!更讓她不能忍受的是,對方話裡隱含的施捨之意。怒瞪了駱泉淨一眼。 「你自己想怎麼做沒個主見,又何必問我!只是你最好明白,如果慕容公子爺知道你和他人私下見面,肯定心裡會不舒服的。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霍然轉身,拂袖而去。 不懂韓鶯兒為什麼生氣了,駱泉淨愣愣的望著她的背影,困惑的揣測著那些話的意思。那怒氣是針對她來的嗎? 這件事,和慕容軒又有什麼關係?除了指定她作陪,他從沒對她有其它的舉動。為什麼跟穀樵生見面,他心裡會不痛快? 她的思想太簡單,容不下這些複雜的人事,倘若穀樵生真有什麼意思,她又該怎麼應對呢? 不願失信於人,兩天后,駱泉淨還是單獨去赴了那個約。 一早,天空烏雲密佈,一副山雨欲來之景。待她到了舫上,風已經起了,吹得船兒輕晃。她拉上捲簾,習慣的燒上一壺水,注視著遠方被霧嵐渲得灰濛濛的山色,一面等待穀樵生的到來。 細微的雨絲突然加大,風勢越來越強,畫舫從小小的晃動變成大幅度的搖動,一道雷光直劈而下,鬥大的雨水驟然傾盆而落。 蒙矓間,駱泉淨只覺耳邊吵雜無比,接著寒意一陣陣湧上,她困盹的睜眼,一下子立刻就清醒了。 水已經開了。 要等的人沒到,一場雨倒先下了。 走到船艙,才拉住門閂,強風已經大力掀開門,駱泉淨整個人朝外僕倒,狼狽的跌在甲板上,雨水頃刻間濕透了衣衫。 這場午後雷雨的威力比她想像的還要強大。 她抱著身子打了個寒顫。抬起頭來,驚愕的發現纏著船尾杆的繩索已經被風刮落在甲板上,正緩緩往系在碼頭另一端的方向施行。來不及細想,她撲上前抓住繩子,在手臂上繞了幾圈,企圖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穩住船身;奈何氣力大小,她使盡全力,麻繩仍逐漸松脫,整條畫舫正以些微的距離漸漸離開了岸邊。 踩著泥濘地,向來注重門面的穀樵生心煩得顧不得濕透的衣衫鞋襪,還有後頭家丁打著油傘頻頻的呼喚,冒著雨,只是急急的往碼頭跑。 「少爺,危險呀,別過去了!」喘吁吁的家丁終於追上主人,撲過去拉住想要上船的穀樵生。 「駱姑娘,別待了,快過來吧!」被拖開的同時,穀樵生總算看清楚狀況,吃力的大喊,聲音卻在滂沱大雨中顯得細微,駱泉淨什麼都沒聽到。暴風雨中,她眼裡只有那根繩子,死命拉著,不敢放手。 「駱姑娘!」穀樵生再度大喊,見她如此危急,他心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無論如何,就是沒膽子再靠近碼頭半步。 幾個在碼頭邊圍觀想救急的人也聚集到這邊來,卻只能束手無策。 「少爺,地上打滑,你小心些,別過去了。」穀家的小廝忙拉著穀樵生。 一個男人大步沖入人群,穀樵生一愣,卻見那幾近濕透的男人,靠畫舫所系的岸邊越奔越近。 終於,慕容軒站定了位置,他顯然無視越來越強大的雨水會把他撲卷而去,逕自取下放在碼頭原來備用的一捆厚重麻繩,將半數綁在岸邊幾株屹立不搖的榕樹上,然後,在眾人的驚愕眼光中,整個人突然像不要命似的撲向船去。 同一時間,船頭的繩子在拉到僵直點後,整條繃開,駱泉淨再一次被後作力摔彈在甲板上,兩條手臂承受著近乎撕裂的痛楚,若不是仍有份護船的使命感,她幾乎要昏厥。 慕容軒抓繩,空中翻滾落船,兩個動作像重複計算了數十次般的精準確實。落船後,他把餘下的繩子全套在船頭,船身終於停止飄移,卻仍在暴風雨之中搖搖晃晃。 駱泉淨俯身躺在甲板上,錯愕的看著事情急轉直下的變化,當然,還有這個不要命的男人。 確定畫舫不會有被吹走的疑慮,慕容軒才轉過身。 「進船去!」他大喊。 駱泉淨點點頭,喘息著想起來,沒防一陣強風刮來,她跟著船身,顛顛倒倒又滾了一圈。 下一分鐘,她的身子被打橫抱起,牢牢躺在慕容軒懷裡。駱泉淨知道這是非常時刻,顧不得什麼規矩,她緊緊攀著慕容軒,把臉埋進他懷裡,好避開那一撥撥潑來的雨水。 他的懷抱,有她渴望的溫暖,駱泉淨停止了顫抖,覺得他的體熱像塊巨大的磁石,把她吸附得緊緊的。 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駱泉淨本能的只想再靠近這份溫暖,閉上眼睛,她渾身酸痛又疲累。 光滑的木板半數淹滿了水,從外頭撥進來的雨漬,慕容軒尋了一張較乾爽的桌幾,讓她坐上。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他問,見她嘴唇凍得發紫,轉身扯下身後的賬幔,小心周全的包好她。 「我……和人約在……」她凍得嘴唇發紫,打顫著回答。 突然,她縮著身子,痛苦的呻吟一聲。 慕容軒眼神一黯,握住她的雙腕,逕自撕開那兩條破裂染紅的袖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她這兩條手臂,像活活被揭去一層皮,鮮血淋淋,正一滴滴的摻著雨水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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