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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葉飛沒出現前,駱泉淨已然大力撥開她的手,唐芙原料定她仍是過去那般好欺負,並沒防她這著棋,整個人重心不穩,竟狼狽的摔坐在地上。

  「你……你你竟敢……!」她顫聲指著駱泉淨,卻在對方不怒自威的眼神下噤了聲。

  「再柔軟再低賤的蟲兒,被壓到底都會掙扎翻身,你以為你還能欺負我幾次?你心裡明白,那封信根本不是給我的,你跟哪戶人家勾搭的醜事我也不想知道,反而你娘已經替你找到我這個替死鬼,你壓根兒不用冉擔心事情敗露。你天生心地壞,便以為世上人全跟你一樣。沒錯,我是死了一遍,那不代表我會再讓你欺負到底!」

  「你罵我心地壞!」唐芙怪叫起來。「恐怕是先聲奪人吧?作賊倒反而喊起捉賊來了!我倒不曉得,你的口舌這樣了不得,瞧瞧瞧你又如何?穿金戴銀的,身上衣料子又這麼好,想是春風得意。不知道你如今是哪個破窯裡的姑娘,還是哪個沒長眼睛的王八蛋被你三言兩語騙了,甘心包了你,說不定就是給你鐲子的姘頭!」

  葉飛從沒想過,生平聽到的惡毒言語,竟會出自一個女人口裡,見駱泉淨僵硬的站在那兒挨駡,葉飛心裡一股氣湧上!唐家實在欺人大甚,過去還嫌欺負人家不夠嗎?若不是慕容軒示意他得暗地保證駱泉淨,他還真會錯過這一幕。

  「信不信我打你?」他擋在駱泉淨面前。

  「你又是誰?」唐芙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猙獰的瞪著他。「哼!我知道了,這就是你的姘頭,是不是?」

  「你再說!」葉飛氣死了,沒想拳頭被駱泉淨扯住。

  「別跟她一般見識。」她說,有些鄙夷的看著唐芙。

  「好呀!你有種就打呀!倒教別人來看看,是誰笑話誰!」也不知哪來的怒氣,唐芙鐵了心,也嚷了起來。

  「姑娘,你也聽到了,這潑婦,倘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當真我們怕了她!」葉飛氣急敗壞的喊。

  迎親隊伍近了,哨呐聲吹得駱泉淨頭昏腦脹。爭贏這場辯論又如何?她失去的早已經要不回,也不想再要回了。

  「算了,清者自清,濁著自濁,她要怎麼說,隨她去吧。」說完,她便不再搭理兩人,逕自走了。

  「你不要以為你自己的醜事就沒人知道。」駱泉淨走了,但葉飛可沒這麼好打發,他冷冷的盯著唐芙。這場口舌之爭,他要是沒能替駱兒淨爭贏,只怕也平不了他旁觀者的怨氣。

  「你雖然過了張家門,暗地裡卻不乾不淨的搭上李家三公子,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此一時彼一時也,張家可不是好說話的人家,到時不但少不得你休書一封,只怕連命都會沒了。」

  「你……你你!」此番威脅猶如晴天霹靂,既真實又突然,唐芙俏臉慘白,連連退了幾步!一秒鐘前的趾高氣昂不復見,只有心虛和震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勸你多留點口德,才能少遭些報應,要不惹惱了姑娘,把這事傳了出去,你還怕沒豬籠何浸?從前的事姑娘不願計較,你還不知悔改!」

  看到唐芙飛也似的逃走了,駱泉淨沒有欣喜,她望著葉飛,眼底充滿疑惑。

  「你怎麼會在這兒?」

  「路過。」葉飛面不改色的微笑。

  「我還沒謝謝你。」說罷,她對葉飛微微襝衽。

  他搖搖手,表示沒什麼。

  「你調查過唐家嗎?」她問,直接又坦白。

  「什麼?」

  「我在唐家三年,什麼都不曉得,不知為什麼,你身在慕容家,卻知道唐小姐和李家公子這等事,我不得不好奇。」

  葉飛心一驚,直喊要糟!他清清喉嚨,反問她:「是嗎?我也不曉得,你在唐家待過?」

  駱泉淨突然低下頭,沉默的盯著地上,顯然不願意再談過去的事。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在意唐芙,又何必問這麼多?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也只是徒惹心煩罷了。

  棲雲畫舫。

  連著幾場唱下來,韓鶯兒始終有些浮躁,就是對她平日涎著笑、額外愉愉賞她銀子的張大爺也一徑板著張臉。

  谷樵生坐在駱泉淨面前,像是談到什麼愉快的事,笑聲一直沒斷過;儘管駱泉淨抿著唇,看來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但她始終客客氣氣的彈她的曲子,偶爾會陪笑著。不過這似乎無損穀樵生的興致,他仍不停的說著。

  時間如果走回幾個月前,彈曲兒的會是韓鶯兒;她笑向動人,笑語如珠,絕對不像現在,坐在角落,對著一張她不想面對的臉生悶氣。

  從駱泉淨一上船,谷樵生就完全忘了她,就算她表現得再殷勤、笑容再動人,只怕穀樵生世不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像定了焦。而在此之前,穀樵生一直對她另眼相待,甚至對她特別疼憐。

  雖然命運由不得她,讓她身屬教坊,不得自由,但她對穀樵生的情意卻一直死心塌地,旁的姐妹不明講,也清楚識趣的不會和穀樵生走太近。

  她一直相信,只要她耐下性子,遲早會是穀樵生的第五個妾。

  不過駱泉淨卻改變了這一切。看似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坐在那兒安靜不吭聲,卻輕易地粉碎了她的夢想。

  任何人換作是她,都不能忍受這種事發生。駱泉淨猶如芒刺,韓鶯兒卻想不出辦法把她拔除。

  「時間晚了,谷老闆該走了。」駱泉淨拎起裙擺,客氣的彎身福了一福。

  聽到駱泉淨的聲音,韓鶯兒轉身,剛好瞧見這一幕——穀樵生突然急快的附在駱泉淨耳邊說了些什麼,也不容拒絕,便匆匆走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韓鶯兒欺進駱泉淨身旁,假意幫她把矮幾上殘餘的飯菜收拾乾淨。

  「他約我兩天后單獨在船上見面,說是有話跟我說。」駱泉淨頭也不抬的回答,語氣平淡又安詳。

  單獨?韓鶯兒妒心難忍的瞟了她一眼。

  「你會去嗎?」強忍下心裡的不快,韓鶯兒小心翼翼的問。

  「會。」

  「你有沒有想過,他會跟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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