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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八成采藥去了。那女人一閑下來就要跟我吵,煩都被她煩死了,有事情讓她做做,至少我也清閒。」

  「真是這樣嗎?」她曖昧地戳戳他,把提籃放在他身邊。「這些衣服讓她換上吧!明明就是大美人,幹什麼弄成個男人樣?」

  他沒理會她的挖苦,只問一句:「江雲奇的事進行得怎麼樣?」

  「唔――目前為止還好,反正他自己入山,沒什麼好追究的。大當家的和幾位叔叔伯伯都沒說啥,連我爹也沒說話,就是阿狗還有小四他們帶頭使壞,把十幾個鼻孔翹得比天還高,從沒擺過好臉色給他看。唉――管他的,我真的厭死他們那一套。」

  那大力地揮手,從她進了蔔家,儘管跟他們指天指地地說了幾千、幾萬遍的「不」,阿狗等等這些追求都卻從不曾死過心。如果不是大當家先發現霽蓮的女兒身,只怕這會兒她早開始策畫要暗殺「紀連」,以除掉情敵。

  「你爹並不像外人眼中那樣不清。」他淡淡地說。

  她仍不變姿勢地靠著他,身上散出的少女幽香令他仿若置身於花間。

  「我知道,可是為了確保我和阿爹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

  浣浣歎了口氣,那枚金牌躺在她掌心上,眼前浮起一張姣美的容顏;她倏然捏緊金牌,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也願意連同這涼透心脾的牌子一併捏碎。

  「江雲奇比我想像中的還狡猾,要不是你在京裡布下的眼線,我差點要對他裝出來的高尚行為給騙倒。」

  她苦澀地笑笑,把話題轉開。「你呢?還有舒霽蓮,有進展嗎?」

  「一樣頑固,也一樣美麗。」他咧嘴一笑。

  「她是個好女人,雖然有些鈍,不過,耐心點,別太逼她。」

  「是她逼我吧?」小韜失笑。「那女人凶起來簡直是潑婦,不要她下山,不要她去寨子都是為她好,好居然毫不領情,還罵我有病!」

  說完,他朝後靠去,頭枕著手肘在船板上躺下來。

  「也許是她被過去困綁得太深,加上那些狗屁禮教。唉――親眼目睹家園被毀,親人被殺的滋味並不好受,看她老是憂憂悒悒的,還真是難過!」

  「不說這個了,我會想辦法讓她忘掉的,她已經變成是我的事;倒是償,只管盯著江雲奇,要寨子裡的人把我和霽蓮的行蹤封好,別讓咱們跟他照上面就成了。」

  「嗯――那傢伙,不曉得打什麼鬼主意!前兩天還瞞著咱們偷偷朝京裡放鴿子,幸好當班的姚大哥發現得早,硬把那兩隻畜牲給打下來。」她啃著指甲,沉思地說:「看來,我也要有所行動了。」

  「不會搞得天下亂吧?」他閉上眼,祈求她的答案――不。

  「那可不。」

  他抿抿嘴,沒錯,要是沒有弄得蔔山一團糟,她就不是侯浣浣。

  陳小韜只期待留在寨子裡的人,能有更強健的心臟來應付這一切。

  換上女裝後的麻煩更大,至少霽蓮是這麼想。

  「你一定要讓我下山,要不然讓我睡在別的地方也行,我受不了這樣子暖暖昧昧的。」這一晚臨睡前她下定決心,就算陳小韜再頑固,她也要讓他點頭。

  換上浣浣給她的衣服也有幾天了,她不能再像過去一樣,把自己當成男人,無動於衷地跟他睡在同一間房。

  雖然他從來沒有逾矩,可是她卻無法習慣。

  「什麼暖暖昧昧?」

  她紅著臉猛跺腳:「陳小韜,你是聾子,還是瞎子?外面每個人都說我是……我是……」

  「你是什麼?」他摸摸鼻子,掩去嘴角隱隱約約的笑。

  「你明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不要太過分!」她臉色鐵青。

  「喂――女人!你講不講理?我又不是神,哪裡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是誰不講理?你把我扣在這裡不放我下山,又不替我安排個地方讓我睡覺。我每回要走到遠一點的地方采藥,那些人不是攔下我,要不就沖著我賊笑個半天。我受不了!」

  「是你心裡有鬼!」

  「什麼有鬼?是你根本就無禮、無教,孤男寡婦的,本來就不應該同處一室!」

  小韜笑容鈍失,這番指控真把他惹毛了。

  「舒霽蓮,要不你就去睡外頭,要不你就閉嘴進來睡!你什麼都在意別怎麼說、怎麼做,你還有沒有自己?生命是你的,又不是別人的,日子是你在過,也不是別人過的,蔔家山寨向來不收容外人,我把房間借你一半已經很委屈了,你別得寸進尺,要求這、要求那的!」

  她被他這番話氣得在岸上一陣跳腳,差點沒指著他鼻子破口大駡:「我得寸進尺?你委曲求全?陳小韜!你有沒有搞錯?這句話反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氣,霍然轉頭瞪她。

  「你現在給我聽好,別把外面那一套搬到這裡來。我們懶散慣了,我們有我們自個兒的信仰,有我們所遵從的一套標準規範,你要是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對不起!我陳小韜還有這麼一點兒品味,我向來對瘦巴巴、又愛說教的女人沒興趣。現在,我很累!你到底進不進來睡?不進來我要關門了,順便告訴你,這附近的水蛇一入夜,就會爬上岸來,你自個兒小心了。」說完他作勢要拉上門。

  「陳小韜!」一想到那種冷冰冰的爬蟲類,她尖叫一聲,三步並兩步地跳到船上。「你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

  「好!舒霽蓮今天寧可在外面凍死、冷死,也不肢再進去!」好抖著顫音,大聲吼回去。

  上天為證!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迂腐、頑固的女人。可恨!偏偏他又認定了她是他的唯一,小韜瞪著她緊搓著單薄衣衫,迎著寒風猛打顫的可憐姿態,不禁氣得一陣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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