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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給個解釋來聽聽!」蔔老虎把兩隻厚靴子踩得震天響,一對眼珠子淨在小韜和霽蓮之間溜過來又轉過去。

  要不是他陰差陽錯,只怕浣丫頭哭死了都還搞不懂為什麼這軟書生不愛她,搞了半天,原來這個大夫是個女人!

  混賬――小韜這小子到底有沒有把蔔山放在眼底?瞞他瞞了這麼多天,還害得丫頭發癡地病相思……一堆亂七八糟,蔔老虎越想越頭痛,見兩人都不吭聲,他發狠地反臉坡一陣猛搓。

  「快呀――死小子,把情況跟老子解釋一下!」她憋不過,加大音量叫出來。

  「小聲點――乾爹,您把人家姑娘家給嚇壞了。」小韜皺著眉頭,掏了掏耳朵,再看看霽蓮閉上眼,猛顫抖的慘狀,慢吞吞地說了兩句公道話。

  姑娘家?難不成這姓舒的還是個沒出閣的閨女?

  你明明知道我舒霽蓮是個貨真價實、守禮守分的好女人……

  那句話……天哪!想到那種可能,蔔老虎終於按捺不下,揪著小韜的衣襟一陣亂搖。

  「嚇壞了!這樣就嚇壞嗎?你沒有看到浣丫頭難過成那樣,那才把我和你劉大叔嚇壞了。他媽的!我看你這小子平常辦事挺牢靠的,沒想到這回竟敢私自拎個女人帶上山?老子還沒咽氣你就想造反啦?身為二當家,蔔山的戒律你放到哪去了?好好的一個閨女你就隨便帶上山,你你你――你簡直要氣死老子!」

  小韜一無所懼,他搔搔頭,又歎氣又抱怨:「不是啦!乾爹,您誤會了。她是為了行為方便才假扮男裝。我早跟她說了,要她跟小浣借幾件衣服來換換,可是她就愛扮男人嘛,我說破了嘴也沒屁用。」

  霽蓮則臉色發白,這死陳小韜!脖子都給人掐成那樣,還有心情調侃她。

  「是!是!是!卜大爺,這全不幹陳小韜的事,我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的孩子都已三歲大了,怎麼可能……唉!唉!佻可千萬別誤會。」她急得忘了害怕。只是拼命地想去撬開蔔老虎那只大手。天哪――他會掐死小韜的!

  一聲新的咆哮又駭得她朝後跳去。

  「連孩子都有了,還敢說是誤會?你你你――」蔔老虎的臉色更加鐵青。

  小韜頭一歪,臉上全是扭曲的痛苦,不為乾爹越收越緊的手,是為她笨拙的講話技巧。

  「舒霽蓮,我拜託你不要講話好不好?你越解釋越黑,乾爹怎麼會曉得小荷跟我的關係?小女娃兒也不過是湊巧地叫了我一聲爹……」

  「不准說了!」蔔老虎軟弱地甩開小韜,一呼氣,再深吸氣,小桶般的胸腔急遽抖動。

  這死小子,動作比他想的還快!

  小韜應聲栽倒在地,霽蓮急忙去扶他,臉一滿布著驚惶失措的淚水。

  「你沒事吧?」她哀哀地瞅他。

  小韜想大笑,因為他終於確定這女人其實是在乎他的。唉――笨女人,瓜真是遲鈍到極點,既然喜歡他,為什麼又要跟他劃清界線呢?老是要他利用每一次機會又誆又騙地逼將才肯表現出來,摸摸憋得發癢的喉頭,他直想笑,卻不敢選在這種敏感時刻。

  「沒事,別再哭了,乾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不經她允許,他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

  這樣的碰觸大膽而直接,霽蓮一霎時間忘了蔔老虎的存在,她呆呆、呆呆地望著那慵懶柔和的笑意,是新的感覺嗎?還是深藏許久的情愫終於破繭而出?某些事正在她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急遽發生,理智提醒她應該立刻下山,也許還來得及脫逃。

  可是她卻動孫了,整個人還裹在他指間含著魔咒的輕撫裡。

  瞪著這對小兒女相互凝視的含情脈脈,卜老虎一張老臉抽筋似的痙蠻了幾下。老天!他從來沒在小韜的臉上看過這如夢似幻的白癡表情。喔!偏偏該死的事還不只這一樁,他要怎麼去對浣浣解釋這種烏龍事?

  他大力地扯了一下鬍子,頹喪地走掉了。

  「你說紀連是……」浣浣瞪著蔔老虎,慢慢咀嚼著這個消息,整個人都被震傻了。

  「喵嗚――」大白跳上桌子,搖頭晃腦地叫了一聲。

  的確是「妙乎」,她卜山人人捧著的心肝寶貝,居然眼拙到去愛上一個「女人」?

  「丫頭!丫頭!醒醒哪――有什麼委屈可要說出來,別悶不吭聲,老頭子會給你憋死的!」

  劉文推推她,浣浣恍然大悟地轉過身,開始倒在床上,猛捶著厚被,沒命地大笑。

  「丫頭,別嚇阿爹,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侯師爺嚇得把酒朝蔔老虎懷裡慣去,抓著女兒一陣亂搖。

  「搞什麼鬼!唉――酸老頭,你這麼搖會把她三魂七魄給搖散的。」劉文的老婆自屋外沖進來,把浣浣搶救進了懷裡。

  浣浣還在笑,無法控制地大笑,笑得汪汪淚水滴下粉腮,劉大娘也皺眉了。

  「別笑啦!浣丫頭,你正經一點好不好?都老得可以當娘了,還這麼瘋瘋顫顫!都是你們這些男人,把她寵成這樣,到現在還不嫁人,一點兒規矩都沒有;還好恩恩那丫頭聰明,懂得下山找個呆子當墊背,要不,這主僕倆一塊鬧事,像話嗎?」她轉向丈夫,又白了卜老虎和侯師爺各一眼,才停止數落罪狀。

  「大……大娘,您別罵啦,我沒事。我只是覺得……覺得好笑,我居然會看上一個女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這實在太好笑了,難怪我怎麼跟紀連比手畫腳,甚至都要押他上床了,他還楞得跟木頭似的。我還以為是我生得太醜,搞了半天,原來咱們都中了二當家的計了。」

  侯浣浣心思如風,蔔山的人也只有陳小韜能追過她古靈精怪的想法,屋裡其他人根本聽不懂她的話,他們只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不可預知的大事。

  「好啦――沒事啦!」她吸吸鼻子,很放鬆、很瀟灑地笑起來。「唉――我得去找二當家的談談,問他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老扣著那紀連……大當家的,您說她叫什麼來著?」

  「叫舒霽蓮吧?那死小子跟我比了半天,說什麼這個紀不是那個紀,蓮又是哪個蓮,最後他也煩了,就說是朵下雨過後的蓮花。去!繞了半天,浪費一大堆口水。」

  「聽起來像個好名字。」她還在微笑。「我去找他了,你們忙你們的吧!」話一說完,浣浣很自信,很優雅地走了,前些日子的垂頭喪氣全不見蹤跡。

  「這丫頭,比我那恩恩還難懂,我以為她會大哭大叫呢!」蔔老虎先松了一口氣。

  「是呀――我也以為她會氣得抽刀吹人咧!」劉文笑了笑,摟著妻子的肩,夫妻倆眼底俱是寵溺。

  只有侯師爺深沉著一張臉,仍如往常般的拎著酒,醉茫茫地走掉了。

  「找我算賬嗎?」小韜連眼睛都沒張開,繼續曬他的太陽。

  「現在才知道你多壞了嗎?記得,欠我一次。」她冷哼一聲。

  「是!侯大姐,坐下吧!」

  「舒霽蓮呢?」她左右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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