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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四章

  為了一個女人而跟倪振佳當眾動粗的事早就隨著街坊鄰居沸沸揚揚地傳進了喬家上下,尤其是張媽,更大興風浪地把這事告到喬老夫人那兒。趙靖心也震驚莫名,私下叫來喬貴,才把白葦柔的事情問清楚。

  「我知道了。」聽完後儘管錯愕,趙靖心仍以最大的定力忍了下來。

  一等喬釋謙到家,她拖著丈夫匆匆來到喬老夫人的房裡。

  「那個奴才,聽說是你收了她當貼身丫頭?」喬老太太早在房裡久候多時。一見兩人,忍不住發怒。

  「是靖心不是,靖心識人不清,才出了這等差錯。」多辯無益,趙靖心搶先跪下來認錯。

  喬釋謙正要說甚麼,趙靖心又搶著接下去:「婆婆,釋謙把她送走了。」

  喬釋謙望著妻子,她從不在這種場合插話的。

  喬老太太也有些詫異她的搶白,冷眉一揚:「也好,省得日後傳出去更難聽,說我喬家沒分寸,雇了這麼個人當奴才。我要知道好好的怎麼會鬧出這種事來?」

  「當初釋謙收留她,也是看她無依無靠,並不曉得她的出身.才會往日後扯出這麼的多是非來。」趙靖心接著開口。

  「你今天話特別多。」喬老夫人狐疑地盯著她,眼神透著探索。

  「靖心……」

  「好啦,你不必再解釋,我也沒有心情聽。事情有著落就好了,我不在乎和倪家起甚麼衝突。他們沒名聲、沒品德是他們的事,喬家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她喊著服侍她的丫頭:「菊花,扶我回去吧,禮佛時辰到了。」

  「你真的把她送走了?」母親離開後,喬釋謙語帶不悅地問趙靖心。

  趙靖心搖搖頭道:「當然沒有。我調她去店鋪蔣嬸那兒幫忙曬布。繡兒,你下去替少爺端杯茶來。」

  「是。」

  「我以為我們夫妻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支開下人後,趙靖心的聲音似乎也忍著怒意,到了這時她才釋出心裡的不痛快,

  「你瞞了葦柔過去的事,我一直以為她很單純、沒心思。」

  「她本來就很單純、沒心思。」喬釋謙不滿地開口:「靖心,你很介意嗎?」

  介意?當然介意。一個妓女,那是她想都沒有想過的事,多麼航髒!虧她還一直跟那個女人交心,甚至要把她當自己的妹子,誰知……趙靖心轉開身子,沒讓丈夫看到她充滿厭惡的臉。

  「我怎麼會介意。」她低頭咬牙切齒地說著,口氣卻一徑維持著溫柔的語調。

  夫妻多年,她太瞭解喬釋謙了;就算真的討厭白葦柔,她也不會笨到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他是那樣正直的一個人,凡事只求無愧於心;至於甚麼人言可畏,他從來不放在心上。

  「要是我沒調她走,你想她跟著我來來去去,就算繡兒不說,其他人瞧見了,傳回娘那兒,只怕她連待都待不下去。」趙靖心停頓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才接著繼續說:「倪家也是地方上的大戶人家,這件事就算不明著攤開來談,難道就阻止得了私底下別人的指指點點?你可以不理會,葦柔怎麼辦?她已經夠難堪了。」

  「是嗎?」他不甚關注地回答,心裡仍想著白葦柔。

  「對方人這麼多,你一個人勢單力薄,要真吃了虧,那怎麼辦?看你的手,都劃傷了。」她握住他的手:「我幫你上個藥,忍耐一下就好了。」

  翻開手掌的同時,他瞧見了那主姻緣的掌紋,是那樣平滑而絕對,觸目而刺心。喬釋謙的手急急抽回,一顆心不自覺地疼了起來。

  葦柔!他心裡喃喃地喊著。他對不住她,也不如她。在倪振佳污蔑趙靖心的時候,白葦柔替他先有了反應,而事後他卻連幫都沒法幫她。

  「呃……靖心,抱歉,是我太莽撞了。這點傷不礙事,你別擔心。」

  她仍然為他的舉動錯愕不已。

  他長籲一聲,握住她的肩。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最近總是心神不寧。」

  「別這樣,你做得已經太多了。只是喬家上上下下的事太雜,而我能幫的又有限。」趙靖心回神,手指柔柔地拂過他的臉:「有時侯我只怨自己做得不夠多。」

  「為甚麼要這麼說?」他起身攬住她,語氣有濃濃的歉疚。

  他不瞭解自己是怎麼了,似乎有東西在心裡漸漸侵蝕他對趙靖心的忠誠。他變得不再全然包容,就像方才,他不自覺地就對她放大音量,不自覺地跟她生氣,甚至只是一條無關是非的掌紋,也能令他心神不定。天!那是他從來就不會做的事。

  「你是我妻子啊,疼你、照顧你是我該做的。」他撫著她的頸背,語氣掩不住心疼。

  是嗎?真是這樣嗎?趙靖心撫弄著他的頭髮,淒柔地想著。

  當年倪家和喬家同時派人至趙家提親,她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了喬釋謙。事實證明父親並沒有錯,喬釋謙也許沉默了些,但待她卻是深情意懇的好。

  後來她才知道,受洋派思想教育的他剛開始是抱持著抗拒的態度來面對這樁舊式婚約;但從她踏進喬家,卻沒見丈夫對她皺過眉頭,更別說是大呼小叫。

  趙靖心最感佩丈夫的,莫過於此。為此,她全心全意地愛他,但她的溫柔卻不能彌補她的缺憾。

  她苦惱地軟口氣。愛是怎麼樣的東西,或者她從來就沒懂過。她一直以為,上輩子她定是積了德,才會讓她得到他;因為他的體貼、他的關懷,都是別的女人無能侵犯的。

  而現在,隨著白葦柔過去的揭穿,一切都不一樣了。趙靖心握著方才被拒絕的手,一種從未有過的忿怒意識翻騰地湧上心頭。

  枉費她這麼信任那女人!趙靖心轉過身,仍一貫溫柔她笑著。她不會再讓那女人靠近喬釋謙一步,那樣難堪的過去,她不會讓喬釋謙沾上任何一點的。

  對,她要保護喬釋謙。

  「葦柔!」

  趙正清喘息著奔進來,倚在門邊,兩眼慌亂又不安。

  她抬起頭,勉強應了一聲,而後垂頭沉默地打包自己的東西。

  「我……我才進門,便聽到張媽說……她說……」趙正清語氣有些結巴,口氣震驚又質疑。「葦柔……」他呐呐地又喊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那些事……是真的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沒有回答,也始終不曾再抬頭,趙正清無從得知她的表情。

  「葦柔,那不是真的,是不是?你為甚麼不替自己說點甚麼?」趙正清抓住她問。「你說呀,哪怕是一句話我也信。那個倪振佳本來就不是甚麼好東西,我自然是信你的。」

  「我走了,趙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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