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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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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江杏雪把位子讓出,褪了鞋躺回床上,斜倚著身子覷他。 昏暗的房間,充滿了誘人的薰香。面對此情此景,文憶陵自認不是柳下惠,不禁心動了。 「醉臥美人圖,活色活香。」他微微一笑。 江杏雪仰著臉,「噗嗤」一聲笑起來:「你這死驢蛋書生,講的話沒人聽得懂。」 這番粗話令文憶陵莞爾,他歎了口氣:「我在上海見過不少女人,可是半年下來,論風韻、論姿色,全沒有一個比得上你。」 「所以你想我,又回這兒來了?」她又咭咭笑起來,這會兒連枕頭都丟向他臉上去了。「死相!」她啐了他一口。 「可不是嗎?結果嬤嬤還是不喜歡我。」文憶陵接下枕頭,笑撫枕上精繡的一對鴛鴦。 他比江杏雪大了十歲,柔和的眼角有些淡淡的紋路;唯一令人深刻的,是他那笑起來格外滄桑的溫文。 「你管她喜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就得了。」 文憶陵坐在床前,仍是那抹溫柔的笑。五年前他投在軍閥張大帥麾下,因職務之便到怡香院,一眼相中初入行不久的江杏雪,花下重金買她一夜;然而整晚的時間,卻只是跟她東拉西扯地聊個沒完。教褪了衣裳、縮在帳幔後的江杏雪悶悶地盯瞪著他瞧,直覺得這人有毛病。 不過文憶陵此舉的確為她帶來了不少好處,江杏雪的身價從那天起水漲船高;而她也夠聰明,懂得把握機會,才造就了今天她在怡香院的地位。 所以文憶陵對她來說,應該算是個恩人。但依江杏雪那打從骨子裡就仇視男人的個性,他能當江杏雪真心相待的朋友已是極限。 所幸文憶陵這人要求的並不多,他是個歷經風雨的人,從不介意江杏雪的態度。 「我很想你。」她突然收住了笑,口氣真誠而不嘲弄,不再有跟江嬤嬤強詞奪理的傲慢,也沒有拿枕頭扔他的媚態;伸出半截白皙的臂膀撫摸他的臉,溫暖而自然。 文憶陵握住她的手掌,點頭笑了。 他們的接觸,一直都僅止於此。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有些話從不說得太明白。 「聽說葦柔逃了。」 她收回手,神情霎時變得有些哀傷。 「她真傻,就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她懷孕了?」文憶陵似乎也為這個消息震驚不已。 「流掉了。聽說是個男人救了她,要不然算算時間,那孩子也快落地了;不過,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而已。江嬤嬤找不到人,所以我也一直沒她的消息。」 「回頭我再幫你找找。」 她點點頭。「找到她,就算不跟我聯絡,我也瞭解,只要她平安就好了。」 「江嬤嬤沒為這事刁難你吧?」 「我和她只是相互利用,沒這麼容易撕破臉。」她嘻嘻一笑。「我在這兒好得很,沒病沒痛,誰也沒瞻給我臉色瞧。日子只圖開心,不想其它的就好了。大老遠回來找我,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 文憶陵搖頭笑了,原來此行的目的卻突然因為她最後這幾句話而保留。如果她的笑容是真心的,那他又何必把那不愉快的往事重提,即使是她曾經托他尋訪的人。 在喬家,很快個把月就過去了。白葦柔自初時的戒慎不安到全然放鬆,全賴這兒每個人對待她的友善態度。 為此,她工作更勤奮,待人總是笑容可掬、輕聲細語;包括喬貴在內,幾個店裡單身的小夥子想親近她,但總被她善意又溫柔地回絕了。 在白葦柔的心裡,她認為自己再也不具任何條件可以接受他人,眼前,她祈求能如此平靜無求地過下去。江嬤嬤和何良是一場被催醒的噩夢,她永遠也不想回到那場夢魘裡。 這天她在喬家後院掃地、一隻陌生的狗追著蝴蝶跑過來。 「哪兒跑來的狗?」她移了下掃把,見那只大狗不凶不叫,停在她面前搖尾巴,炯炯有神地望著她。 白葦柔遲疑地伸出手,一個聲音自圍牆後方傳來 「它叫黑黑,放心,它不會咬你的。」 黑狗聽見那聲音,急轉回頭,蹦蹦跳跳地朝聲音來源處沖去。 白葦柔站起身,望見在月形門入口處,站著一名高碩的微笑男子。 這名男子見到她時,先是錯愕,隨即笑容加深:襯著那俊朗的面目,很精神,也很動人地看著她。 「聽姊姊說,前些日子來了個漂亮的丫鬟。我想,那人該是你了。」 白葦柔收回手,略略欠身,有些疑懼不定。見他朝自己跨前一步,她連忙退後。 「我沒有惡意,你別害怕。」那男人見她後退,便打住腳步,笑著介紹自己。「我叫趙正清,跟喬少爺是親戚,也是朋友,住在這城裡。趙家,趙家你知道吧?」他期望地看著她,見她仍有些困惑,他像想起甚麼似的,一拍腦袋,爽朗地笑說:「說這些多羅哩叭嗦的,總之,少奶奶是我堂姊,這麼說便明白了。」 她聽懂了,仍是笑笑的沒說甚麼。 「你叫甚麼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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