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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鄭奇山瞄了福端一眼,再看向初荷。「那就……啟程吧。」

  深夜,月暗星稀,縣令鄭奇山騎馬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一行人直至城外驛站才歇腳。

  初荷看著小窗子外頭,兩手仍是緊緊抓著,直到此時此刻,她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初荷福晉,天色已晚,今晚就先在驛站歇息,明日一早再上路,可好?」鄭奇山站在馬車外頭客氣有禮的問。

  初荷一聽,連忙掀起簾子。「聽憑鄭大人安排即可。」

  方才在車內仔細盤算,心知皇太后的懿旨來得如此湊巧,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相助,而此人不但知悉福端找來宗親要為難她,更對北京城裡的風吹草動知之甚詳,這麼一推敲,初荷心底大概知道那人是誰了。

  「鄭大人,今日的大恩,初荷謹記在心,先在這裡謝過。」她在麗兒攙扶下盈盈拜謝,鄭奇山見狀,連忙阻止。

  「福晉不用多禮,其實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真的別謝我。」鄭奇山本想和盤托出,但偏偏有人在返回北京前就已經千叮萬囑要他別多嘴,他也只好搔搔腦袋緊閉嘴巴,只是覺得憋得好難受,明明大恩人另有其人,他只是遵照指示配合演出罷了啊。

  初荷點頭。「适才王公公專程送懿旨過來,我一時慌亂,竟忘了給謝禮,我已經命麗兒備妥,只是要勞煩鄭大人命人代為送過去。」

  倘若說這一年多來跟在簡親王身邊的最大收穫,除了琴棋書畫更臻一層之外,再來就是學習到許多豪門貴族的規矩了。簡親王閒暇時最愛跟初荷說些年輕時期在北京城裡與皇宮往來以及與其他八旗子弟交往的細節,因此初荷深知宮裡太監傳旨傳話都要給禮金才行。

  鄭奇山呵呵笑著。「初荷福晉果然蘭心蕙質,不過這筆錢你可以省了,這些都已打點好了,連同這輛馬車和馬夫以及隨行人員所需要的銀兩,通通都不用你付。」

  「不成,還是得給才行,麗兒。」她連忙示意麗兒。

  「嘿,別拿錢給我,反正不是我付的。」鄭奇山說完,就用力拍了一下嘴巴,懊惱至極。

  初荷忍不住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鄭大人真是瞞得好苦,其實初荷知道是誰打點這一切,大人不用再瞞了。」

  鄭奇山尷尬的乾笑著。「這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說的啊。」

  「初荷明白。」她微微笑著。「鄭大人,今日之事安排得極為巧妙,想必那人暗中費了極大一番功夫,初荷不想做個不明事理、不懂感激之人,還望鄭大人願意將來龍去脈告訴我,才好讓我日後有機會回報。」

  「但是……」他猶豫著,深怕某人不悅。

  「他不會真的為這等小事發怒。再說,這是好事,我受人之恩,怎可佯裝不知?拜託大人了。」初荷實在沒法接受明知道是那人救了自己,卻默不作聲。

  鄭奇山歎氣。「好吧好吧,反正你已經猜到,再瞞也沒多大意義。他那日與你驛站一別,回到我府上,就要我將三個月來所有驛站送出去的信件記錄都調出來;他整晚沒闔眼,一一翻閱,竟然查出兩個月前簡親王曾經命人送信至京城,於是他立刻領著小總管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返京,然後就在方才將氣喘吁吁的王公公給送到我府上。聽說王公公領著懿旨才走出皇宮大門,就被他送上馬車,你沒看到剛才王公公還一臉沒回神的樣子?」

  他整夜沒闔眼翻閱資料,然後又快馬加鞭往返京城……

  初荷訝異得幾乎說不出話,滿腦子都是那抹清俊身影策馬狂奔的模樣。那日驛站相會至今也不過短短六天,任誰也吃不消在這極短時間內往返的啊。

  「那他、他此刻在何處?」初荷確信他絕對不可能又迅速踏上歸途,問著的同時,她心跳劇烈得幾乎要蹦出胸口,激動得難以自己。

  「在……」鄭奇山苦惱抓頭,然後低吼:「算了!我不管了!他此刻就在驛站後方那間最大的廂房。他要我別說,他說什麼你是他小妹的知己好友,盡點綿薄之力也是應當的。不過,我得說這可真不是好幹的差事,哪有人日夜趕路趕了六天,聽說小總管沿路撐不住顛簸都不知吐了幾次,我看他這種高貴貝勒爺大概也……」

  初荷心緒波動不已,再也按捺不住。「多謝鄭大人相告,我一定得當面致謝才行!」

  「喂喂!」鄭奇山想阻止,但初荷已經領著麗兒快步走進驛站,轉眼間就沖往後方最大廂房。

  算了,不管了,就像初荷說的,那是好事,瞞什麼瞞啊!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

  蘭泗一手拿著書本,另一手正任由小總管包紮。趕路六日,竟讓兩手手指摩擦破皮多處淤血;他是覺得無妨,不過小總管卻堅持這得上藥,蘭泗反倒覺得沿路狂吐的小總管比他需要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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