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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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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怎麼晚膳才用了湯?您好幾天沒好好進食,這怎受得了呢?我看我去打點廚房另外煮些清清淡的給您……」 「別。」他連忙阻止。「說了不吃了,我要歇息了,你下去吧。」 看著臨康蒼白虛弱的臉,蘭泗希望自己看起來沒這麼淒慘。這趟趕路也不求別的,只是無法冷眼看著簡親王府欺負一個弱女子,更何況那人還是小妹的摯友。 「那好吧……小的先告退。」臨康才想轉身,不料大門忽然一連串輕拍。 「怎麼回事?不是都說了別來擾咱們貝勒爺嗎?」拍門聲音雖然不猛烈,卻聽得出來十分急促,臨康拉長臉過去開門,正待發作。 「蘭泗貝勒睡下了嗎?我一定得親見你們貝勒爺!」初荷激動得臉頰微微發紅,看到開門的是臨康,她連忙探頭往裡面望。 果然看見了坐在書桌前覽卷閱讀的身影。 蘭泗聽到身影,愣了一下,將書放下後歎口氣。「初荷福晉請進來吧。臨康,你退下無妨。」 看來千叮嚀萬交代完全沒用,這麼快就被拆穿,還找上門來了。 初荷獨自一人入內,乍見蘭泗,他明顯兩頰略瘦,嘴唇發白的模樣讓她心頭一緊!更別提兩手多處嚴重擦傷瘀血,那是提筆翻書的手,是翩然作畫的手,那乾淨修長的手指以往從沒這麼淒慘的上了藥還包紮。 「初荷何德何能,讓貝勒爺費這麼大心思,當真無以為報。」她眼神波光閃動,說著就跪倒在地。 蘭泗連忙起身將她扶起。「你這是做什麼呢。」 初荷仍是激動難平。她自幼在家裡人微言輕,父母不疼,手足不護,嫁入王府後儘管簡親王待她極好,但除此之外,哪個人見了她不是冷嘲熱諷大擺臉色?她從沒想過竟有人為她設想如此周到,而且對方還是個地位尊貴的貝勒。 是她即使癡心也不敢妄想的對象! 「初荷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子,貝勒爺根本無須費心思營救,倘若將你累出病來,該如何是好。」她看著眼前人,儘管清磊朗然的笑容沒變,但真的是瘦了,也憔悴了;她如今只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寡婦,值得誰如此費心了? 蘭泗忍不住淺淺微笑。「你以為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趕個幾天路而已,不礙事,你也別放心上。就算我沒將王公公帶來,過半個月他還是會抵達。」 「半個月後說不定我都給他們扔到井裡了。」她太清楚福端有多恨她。 「現下沒事就好了,你別認為欠我什麼。」 他和煦的面容仿佛能夠撫慰人心,初荷怔怔的看著;自從老王爺過世後就揪著的心,在這一刻總算緩緩穩定下來。 「但我聽說小總管都吐了好幾回。」你呢?是否也如此難受?她不要蘭泗受如此折騰。 「怎麼鄭奇山連這個也講了?這人的嘴巴還真不牢靠。」蘭泗笑著。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而已,就這樣。」 「我、我會將這份恩情擺在心上。」她迅速垂下臉,希望蘭泗沒看見她臊紅的臉頰。 蘭泗見她臉上閃過一絲紅潮,以為她是因滿懷感激而過於激動,又想起初荷是他小妹的閨中好友,今年也不過十八、九歲而已,當下湧起一陣憐憫。 「記得那年在驛站巧遇,我曾要你喊我大哥,就像敦華喊我那樣,在我心中,已經將你看作和敦華一樣的小妹。」蘭泗輕輕說著,語氣滿是安撫與勸慰。 初荷抬起頭來看他,心頭湧起複雜情緒。她知道蘭泗是真心當她是妹子,她該開心才是,可為什麼她的心卻一抽一抽的像在哭泣? 「做這些,也不是為了向你所求情報。那日會提出交換條件,實在是太過心急,你別見怪。」他清楚而溫婉的可說。 蘭泗的聲音仍是如此溫柔好聽,但是,她的心卻整個濡濕。 「我知道。」初荷許久之後才能以平穩的嗓音回話。 她確信蘭泗別無所求,倘若他真要交換什麼,也不用刻意躲著,甚至還要鄭奇山幫著隱瞞。 「晚了,你去歇息吧,明天開始你還要趕路,日後倘若在北京遇見,別裝作不認識就好。」蘭泗微笑,笑容就像以往那樣好看。 日後還有可能相見嗎?恐怕此生是沒有機會了吧? 初荷看著他,那清雅好看的臉孔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但她知道蘭泗的溫文有禮其實也是一道牆;他讓人靠近,但又會隔出距離,讓人自知,不可妄想,僅能站在稍遠處看著他。 就像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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