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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住嘴!你看看你這是什麼口氣,愈來愈沒規矩了!"劉瑾生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頓了頓,他用比較平緩的語氣接著說道:"國兒啊,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當年他爹娘號稱什麼'雷電雙俠',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就讓我給解決了?爹心中自有計謀,你就放心吧!"

  屋中有片刻沉默,隨後響起椅子挪動的聲音,顯然是劉頌國坐下了。

  只聽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氣不再是氣急敗壞,而流露出一絲恐慌:"爹,那渾賬在信上說得如此狠毒,教人怎麼不擔心?你……你好歹也透個底出來,到底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劉瑾生嘿嘿地笑了一聲,緩緩說道。"三個字──關、若、月!"

  她?!關若月險些驚叫出聲,連忙掩住嘴,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地傾聽。

  "什麼?"屋裡的劉頌國顯然和她一般訝異,也叫了起來。"表妹?她手無縛雞之力,能抵個屁用?難道……難道爹要讓她用美色去勾引那小子不成?"語氣中頗有酸意。

  "國兒,你可真是不長進!"劉瑾生歎了口氣。"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是誰要我收留她的?"

  "平治少王爺啊!"

  "那你還想不明白?"劉瑾生嘿嘿一笑。"什麼'青楓樓上明月夜,誓要斷頭成山,血流成河,以祭父母在天之靈'……那小子還真是狂妄!"

  他說著,語氣倏然變得陰森森的。

  "只可憐我心愛的表侄女,花樣年華,居然無辜被牽扯其中,在喪心病狂的惡人手裡斷送了性命。,還真是很不幸哪!你說是不是?"

  關若月聽到這裡,早就冷汗涔涔而下,雙腿虛軟,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她死命地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只覺得好像隨時都會暈厥一般。

  劉頌國顯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一拍桌子。"我懂了!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那少王爺豈肯罷休!"

  "正是如此!"

  "可是爹……"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猶豫。

  "國兒,要成大事,豈可沉溺在美色之中,婆婆媽媽!我倒是問你,你想要保命,還是想要她?"

  房中有片刻沉默,隨後響起劉頌國的聲音,比剛才忽然陰沉了幾分,"我懂了!不過爹……衙門的那些人,多半是酒囊飯袋,有用嗎?"

  "關若月一死,會驚動的可不光是少王爺而已。我已經查得很清楚,平治少王爺的師父,是江湖上絕頂的高手,名叫嚴逍。那日關若月來到時,嚴逍的妻子和她顯得甚為親密……"劉瑾生低笑一聲。"所以,她死了之後,就算少王爺和朝廷的捕快拿那斯無可奈何,尚有嚴逍!"

  "墨劍嚴逍?"劉頌國一拍大腿。"若能有他出馬,咱們的確是高枕無憂了。"

  "不錯!"

  劉瑾生語氣中透出的得意和算計,讓關若月的背脊森冷,有如針刺,身子亦不由地微微顫抖起來。

  無限恐慌中,只聽見劉瑾生繼續說道:

  "今晚就迷昏那丫頭丟在青楓樓上,咱們連夜給他撤個乾乾淨淨。明晚那斯來尋仇,見整座宅子空無一人,必定惱火……關若月本就懦弱寡言,到時候他一問三不知,自然手起刀落,嘿嘿……"

  "可是爹,萬一那人留下她活口呢?"

  "若她被那斯殺了,自然最好。不然的話……哼,我們過幾天回來時,就算她命大沒餓死,我難道就不能了斷她嗎?"劉瑾生輕描淡寫地說道。"反正有這封要咱們全家'斷頭成山,血流成河'的信在,到時候關若月一具屍體擺在平治少王爺面前,咱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誰會知道?"

  "妙啊!原來爹早就想到這借刀殺人之計,所以成竹在胸!孩兒佩服!"一旦決定要犧牲美貌的表妹,劉頌國的聲音裡就再沒言任何惶恐遲疑,彷佛這種心狠手辣的事情,在他看來是輕鬆平常,十分心安理得。

  "所以我才叫你莫要慌慌張張。我已經對鄉鄰的人說過,咱們全家要出門遊玩個十天半月,不會有人起疑,只不過……"劉瑾生似是惋惜地歎了口氣。"回來後得殺幾個沒用的奴才給那丫頭陪葬,才能做得逼真些……"

  父子兩個還在商量著,關若月卻再也聽不下去。她只覺得渾身發冷,胃中泛酸,幾乎無法呼吸。

  好一個歹毒的計畫啊!而她竟然被夾在中間!她……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緊盯著書房的門,彷佛會突然打開一般,她顫抖著,一步步地後退。一直退出十幾步遠,正想轉身逃離,突然,背後撞上了什麼,一隻大手突然搭上她的肩頭。

  "啊!"關若月直嚇得魂飛魄散,尖叫出聲。她霍然轉身,看清了自己撞上的那個人,結結巴巴地叫道:"王、王管家!"

  "表小姐,你在幹什麼?"

  "我……"

  "若月?"

  一回頭,只見書房的門已經打開,劉瑾生父子雙雙步出,正懷疑地盯著她。她的臉上頓時再無一絲血色,頭皮發麻,聲音也微微顫抖了:"表舅……"

  "若月,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平素不擅撒謊,加上此刻心膽俱裂,哪裡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勉強擠出聲音。"表舅,我……我只是出來散步!我……"

  劉瑾生的臉色沉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剛才的話,你聽見多少?"

  "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回答我!剛才的話,你聽見多少?!"他陡然厲聲喝道。

  關若月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恐慌,眼淚簌簌落下,心在對自己嘶吼著,想要否認自己已經聽見他的計畫,想要否認知道任何事,可是最後,竟只有一絲破碎的哽咽逸出喉頭。

  "求求你……不要……"

  望著她,劉瑾生突然一改兇神惡煞的表情,咧嘴笑了,朝前跨了一步。

  "若月啊……表舅要出門一趟,你身子虛弱,受不起長途奔波,就留在這裡吧。"

  "求求你,不要……"她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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