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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還好。」接過刀,她沒打算往回程,反倒朝村人心中禁區的山後方向走。沒來由地,她就是覺得有怪奇。

  跟在她後頭的薩遙青接續著方才的話題。「剛剛說的,驅趕狼群,只要讓狼王知道這不是它的地頭,讓它帶走底下的狼群就可以了。」

  「那要如何讓狼王知道這不是它的地頭?」來到那條往山後的山路邊,她琢磨著路面上為數眾多的淩亂腳印,那些似乎是才踏過不久的痕跡和深度,怎麼看都像是人負荷著極沉重的物品走過。

  這條在眾人印象中應該極少人會走能走的路徑,現下看來卻是如此頻繁地被踩踏,莫非山後正進行著什麼?

  她極目望向山的彼端,思忖著。

  「找到比狼更強的獸,撒泡尿劃地盤,搞定。」在鄂多海身邊站定,薩遙青邊回話邊豎起能聆進數裡外細微聲響的耳朵。

  那是哪裡傳來的擊打聲音?像是以鐵擊石的清脆,一錘一鑿,恍若有數人在分工般,錯落且不間斷地從山後的某處傳來。

  不過,顯然那遙遠的聲響身前的鄂多海聽不見。

  「你是說,撒熊豹虎的尿嗎?但我上哪去擠他們的尿?」聽起來似乎合理,且不須殘忍屠殺,可……

  「我有。」不是熊虎豹,而是比它們更強的。

  「你有?」鄂多海調回視線,看住那令她覺得腦子又開始打結的男人。

  「我說我有就有,別老是懷疑我。」她質疑的眼光就像支綁了羽毛的逗貓兒玩意,一撩一挑,總能挑起他那因為不服氣而生的怒意,令他很想一口咬了她。

  薩遙青的模樣是如此地認真,於是鄂多海僅能歎了口氣,而後帶著一探究竟的想法欲繼續沿著上山的路走,可這時她的身子卻再也抵抗不住那不明藥物在身體裡催發的虛軟,人晃了兩下,就往前僕倒。

  「女人!」

  見狀,薩遙青伸出手卻沒拉到,最後只能跟著蹲地。他將她翻過身,當嗜進她似是因為中了毒而變得慘白的臉與微微泛黑的唇,以及垂在身側、早因回旋刀傷而不斷流著血的手時,不禁訝然。

  這女人也太能撐了!

  急急背著鄂多海回到了石板屋,一進屋便嚷來鄂嬤嬤;鄂嬤嬤讓薩遙青背著鄂多海入房,讓她躺上床之後,便開始檢視她的傷狀。

  「這像是中了屍僵草毒。」她喃道。

  屍僵草是長在這大山深溝裡頭的毒草,無花卻自芬芳,其毒性依其分量而有輕重,往年獵戶總是將其數滴汁液對水百杯做為狩獵麻痹獵物用途,但後來因為中了屍僵草的獣,肉質會變為不鮮的暗土色,品相不佳,難以求售,所以便漸漸被其它草藥取代。

  但她看多海這模樣,卻像是中了極濃的屍僵草毒。

  「薩公子,可以麻煩你幫我拿一下那櫃上的木箱嗎?」一手心疼地摸著多海泌著冷汗的臉,鄂嬤嬤的手朝後頭老木櫃上一指。

  循著嬤嬤手指著的方向,薩遙青看到了兩隻交迭的箱子,一大一小,一木制一皮革制。因為不曉得是哪個,所以他乾脆將兩隻都拿了下來,並放在嬤嬤跟前。

  轉過眼想拿箱子,卻見床邊有兩隻,她對住那只似是塵封已久、外表已斑駁褪色的皮箱怔愣了一會兒,而後才探手拿過小一點的木箱,並將之打開。

  箱子裡擺滿了像是藥品的瓶瓶罐罐,她眯著老眼在裡頭翻找,最後挑出一罐石榴紅的窄口罐,倒出兩顆藥丸塞入鄂多海嘴裡。

  「還好我這兒還有屍僵草毒的解藥。」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某個人給她的;而箱子裡的瓶罐,也都是那人平時的收藏,說留在她這裡,可能有一天會需要。固然當時她開他玩笑,佯作瀟灑地說,人命就一條,該走就走,何需用藥強留。

  跟著,她開始處理多海手上的傷。

  「這樣就好了嗎?不用送她去看什麼……大夫之類的?上次去村裡有個賣藥的,要不我抱她過去。」人一有恙就要送醫,挺脆弱的,不像他們天生天養,強壯,從來不病。

  「不需要。多海她和一般人不一……呃,她身體好,不到病入膏肓,不需見醫。」

  只是,若病已入了膏肓,又何須再見醫?

  老人家話中有餘意,但入到心思不雜的薩遙青耳裡,卻沒有令他多想。

  當老人忙過一陣,轉過頭來時,薩遙青這才注意到她頭上居然帶傷,好大的一個口子,雖然止住血了,但爬在老人薄到見得著青筋的皮膚上,仍顯突兀。

  回想起今早他出門前,見她還好好的,莫非又是她們口中住在附近的那家子幹得荒唐事?

  「嬤嬤,您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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