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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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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靜下心,因為發現越是掙動,那韌度極高的網繩便束縛得她越緊: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從腰間摸出那把慣用短刃,開始在有限的空間裡割鋸那看來不尋常的捕獸網。 這高度,摔下去可能會受傷,但若不割破網子,在這偏離人跡的地方,應不會有人前來搭救,所以她只能自救。 割著網繩的同時,她的視線越過繩索落在遠遠的樹林間,也就那麼一瞬,她似乎看到那裡也懸吊著另一個捕獸網,且網裡似有著獵人忘了回收的獵物。 那獵物掙脫不了陷阱,最後死在裡頭,時間一久,便只剩下一副骨豁…… 當她眯眼再仔細看時,卻不禁駭然。 陷阱裡頭的骨骸……是獸嗎?瞧那頭顱的形狀更像是人!而除了那具嚇人的骨骼,網子裡還看得見像是獵戶使用的獵具。 在這處處隱伏兇險的山頭,不說獸類橫行,也常常聽說獵戶失足墜崖或被猛獸襲擊死亡的事,但這種誤踩陷阱而死的,該說是運氣背嗎?還是有其它原因? 「滋!」 一時分心,她那正切鋸著繩索的小刀,竟就劃傷了指頭,她下意識地將手指放進嘴裡吸吮,當一股苦澀味從嘴裡泛開,她定睛一瞧,這才發現剛剛抓在網繩上的手指早讓不知名的汙物給染上了一層青黑。 當下她並不以為然,想著應只是長時間沉積留下來的髒,然而一會兒之後,當一陣暈眩襲上腦門,且舌間逐漸麻痹,她就也懷疑起那層青黑並非只是汙塵。 是毒嗎?還是企圖麻痹獵物的藥物?但依她多年狩獵的經驗,一般如這樣的獵網是不需要塗上藥性如此之強的藥物的,因為縱使麻痹了獵物比較不會因其掙扎而損害皮毛,但過了藥的肉極可能會壞了販賣時的品相。 將最後一根網繩割斷,那已然讓藥性給奪走一半知覺的鄂多海,便像只中箭、脫了氣力的飛鳥,快速跌向地面,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撞擊地面之前,一雙不知從何而來的強壯手臂將她給穩穩牢牢地接住。 當她定下心神仔細一看,正好凝進一張長滿胡髭的臉。是薩遙青。 「我就跟你說我有辦法,怎麼就不信。人都是這麼自大妄為的嗎?」他最厭惡的就是被人瞧扁了!醒來不見人便追趕上來的他,此刻一臉不滿。 「空口……說白話,那才是真自大,不是?」她閉了閉眼。 真是伶牙俐齒。「狼的鼻子在四隻腳動物中算靈敏,講地盤,也講尊卑,所以如果只是要除掉一匹狼,那直接殺了算;但若要除掉一群狼,或者數窩的狼,若不是誘捕且殺了狼王,讓剩下的狼四散,就一定得想辦法驅趕它們。」 「誘殺狼王,其它的狼就算散了,知道村裡頭有吃的,還是有可能會回來。所以如果是驅趕,該怎麼趕?」她很努力地想集聚注意力,但望住他臉的視線卻漸漸糊了去。她不適地說:「你可以放我下來嗎?」 從接住她,他就一直緊緊地抱住她,正當他開始估量抱住女人和抱住其它東西,那全然不一樣的柔軟觸感的同時,她卻要求他放下她,那讓從沒被使喚過的他不禁犯起嘀咕。 不過當他放下鄂多海,而鄂多海腳一踏地,人卻直往旁邊倒,那怪異的模樣令他又伸出手去拉住她。 「你沒事吧?」瞧她腳步浮的,肯定有事。 「那網繩上有藥,但不知是何藥。」按了下額角,她待站穩腳步後,便往樹林另一頭走去,等來到另一隻獵底紋下,她問:「上頭的……是人嗎?」 「嗯,看來是個倒黴的獵戶。」直覺反應地,薩遙青仰鼻嗅聞。雖然人已死去很久,但他靈敏的鼻卻還是能嗅到那股屬於死人的腐肉味,當下皺了眉。 不多話,鄂多海旋即抽出那把插在腰側皮袋上的自製回旋刀,後退了數步,估算著樹木以及獵網的距離,跟著利落地拋出手上的刀,在一陣破風聲響之後,銳利刀鋒準確劃斷獵網主繩,下一瞬,那掛著骨骸的網便落到了地面。只是,那回向的刀原該穩穩回到鄂多海手上,可此刻她連手都已無力,所以當刀回向,她非但沒抓准,還讓它劃傷了掌心。 她吃痛地咬牙,握掌忍住,然後對著那朝她走來的薩遙青說:「可以幫忙葬了他嗎?」 「死都死了,還葬?」剛剛她的用刀方式令他十分驚豔,準確度和力道都拿捏得十分徹底,而且那回旋刀,應該是自行打造的吧? 「嬤嬤說,死人也該有尊嚴。」掠過薩遙青,她先去拾回刀子,而後走向那具骨骸,在怔望了一會兒之後,彎身取走一條掛在亡者頸上、一條系有獸牙的皮編項鍊。 「但這死人跟我無關,就地腐了乾脆。」 「葬了他,那小豹子的死,就打平。」對住那打算冷眼旁觀的人,她說。 哈,人還是幫著人的,雖然這女人看似不愛和人打交道,不過同類間的相互之情由此仍可看出。 「那葬了他,你會對我友善一點嗎?」她總用一對冷眼瞧著他的熱臉,怍不舒服的。 問完話,看她又皺著一張臉,他想也知道是白問了。 鄂多海沒回應他的話,僅是遞給薩遙青一把獵刀,讓他以刀挖掘坑洞;因他氣力大,所以不消眨眼光景就掘了一個可埋掉枯骨的窟窿。 在將骨骸置入洞裡掩埋後,薩遙青正欲將掘土的獵刀返還給鄂多海,卻見她一臉蒼白地以單臂撐倚著樹幹。 「你的樣子看來很不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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