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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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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家嬤嬤托我賣掉這頭鹿,我不跟著你,賣完鹿怎麼把錢給你?」 他是在老嬤嬤的叫喚下醒來的;她跟他說鄂多海出了門,如果他跟得上她的腳程,就麻煩他將鹿扛去賣,好換些實用的物品回來。 「那鹿不是我獵的,你要賣不賣都不關我事。」她又開步走。 「你獵的那頭鹿是因為我才被狼叼走的,你的狗也是因為我才被狼咬死,這頭鹿就當賠罪吧。而且你一個女人,這頭鹿你是扛不起來的。」他又跟了上去。 「是女人又怎麼著?整頭扛不起來,我不會支解了再搬嗎?」她目光對著前方,腳下不停。她厭惡極了這種開口閉口就男人女人的說法,那好似在說女子一出生合該就是次等的、孱弱的。 「人和獸一樣,獸有分公母,人當然也有分男女,光力氣就不一樣了。」 他講得天經地義似的,徹底忽略鄂多海臉上不悅的神情。 「人有腦袋會想,獸沒有,怎麼會一樣?」 「你怎麼知道獸沒腦袋?」 「你不是獸,又怎麼會知道他們有腦袋?咱家小豹子除外,我知道它有,跟那些腦殘的人比起來,它聰明多了。」她意有所指。 腦殘的人?她這是拐了彎在罵人是吧?薩遙青腳步頓了下,但想想應該不是指他,「還好我不是人。」他繼續跟。 他那句喃語換來鄂多海一瞪,心想這人怎就這麼怪裡怪氣,拐彎罵了他,非但不見他生氣,反倒說自己不是人? 罷了,早知道他是個深山野夫,跟他多說上一句話,只會氣死自個兒而已。 於是她不再說話,自顧自地走,而也因為被人跟著,所以走得快,所以一會兒就到了崁兒村。 在村界停住腳,她對他說:「這村子不歡迎外地人,你東西放著,人可以滾了。」 「不就是個小村。既然有路,難道不能走?是在據山為賊嗎?」 薩遙青一臉不以為意,且執意要跟,是以鄂多海只能默聲繼續前行。 崁兒村,座落在離她家遠遠的另一個山邊,有著上百戶人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自己的營生,但也和鄰近的夏水村與壯圍村互通有無;三個村莊兜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寨,放眼幾個山頭的人們,不管是作農放牧或如她們一般的獵戶,都是圍繞著這個寨在生活。 據嬤嬤說,其實離開這山坳,翻過那終年堆雪的山巔,上頭曾經是個叫做吐蕃的異族國度,再往下走到土的盡頭,則是個漢人當家的泱泱大國;那裡的人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異禽珍獸稻麥穀作,用的是瑰麗精美的精雕陶瓷。 不過最令嬤嬤嚮往的是那放眼無際、湛藍到可與天比美,個頭比池大、比湖寬,浪花翻得像朵朵白雲,一種名叫海的絕美之地;還說那是當初幫她取名兒的由來。 然而也如嬤嬤所言,這天之大、地之寬,山裡頭的村落不過就如這大山裡的一顆小石子,顯得渺小又卑微呀。 只是這村裡的人卻從不承認除了他們之外,外頭還有其它人事物存在的可能,壓根是將自己圈困在一座囹圄裡;說好聽是自給自足、與世無爭,說難聽些就是劃地自限,愚他人也愚自己。 只是,他們不走出去,卻有人走進來。這數年來,偶爾會有來自遠方的外人進村,可就那排外的情緒充斥著,所以任何面生的不是被排擠,就是被趕,都待不了數日就摸摸鼻子走人了。 爾後,部分村民更是將這鑽牛角的想法發揮到一個極致,那認為外來的人會為村裡帶來厄運的說法,不知何時開始,竟是越傳越廣,越值染越深。 所以這個薩遙青,若不賣完鹿就乖乖走人,待久了,結果怕也不會太好。 她在心裡頭下了個結論。 沿著一路的泥粉石礫,漸漸踏上了鑲鋪灰青石板的小徑,小徑兩側逐漸有民居,越往前走越聆進人聲,半晌,一處市集便出現在眼前。 那兒每到破曉就人聲鼎沸,因為三個村子的人都會集中到這兒來賈賣或以物易物。以一個圓形空地為中心,邊緣圏著的是兜售不同物品的小店家,有賣獵具的,賣布料的,賣皮革肉乾的,還有一家店頭大了許多的藥鋪。 目前藥鋪掌櫃是位和嬤嬤年紀相仿的老人家,會些醫術,嬤嬤需要的藥材都是向他配取;而這藥鋪不僅醫治這三村子人的病痛,且還是這山頭的領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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