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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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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人家姓星,世代都是這山裡族群的耆老。村頭若有大事,必是以此藥鋪當家的意見為尊旨,無人敢違背。過年過節,村人會將家裡好用好使的東西全往藥鋪裡送,說是討好了貴為山神信使的星家人,日子才會過得平順。 山神信使?這在鄂多海聽來挺無稽,那由來還在更早之前,聽說村民們還曾用女子當成供品祭祀山神,而星家人便是那一脈相傳的祭司。 鄂多海將一條圏在頸間的布巾朝臉上一覆,便朝著人群走去。經過數個攤販,如她所想,幾乎是人人都往她和薩遙青身上睞,那模樣就像是見著哪來的異類,眼神雖算不上不善,卻是各個揣著心思。 不過或許因為薩遙青個頭高壯的關係,所以那些揣著心思的眸子裡好似還摻著一絲忌憚。 「這些人眼珠子是壞了嗎?轉都不轉的。」始終跟在鄂多海身邊的薩遙青忍不住問。 「他們眼珠子沒壞,是你長歪了。」她說。 他一副不可置信地哈了一聲,「我可是我們族裡的美男子,說我長歪,這……」 「就這裡,鹿擱下吧。」鄂多海沒搭腔,在一處肉攤前停住腳,敲了敲攤桌並說了一句。 聞言,薩遙青便將整頭鹿轟地甩在了那小小的攤桌上。因為鹿屍頗重,害得攤販的桌腳差點塌了。 這一大聲響,令得本來還在跟其它攤販嚼舌根的肉販馬上回過頭來。雖然鄂多海臉上覆了塊布,但他仍識得她。「呃……是鄂姑娘啊。」 「是那住在村外的女人耶,你又要跟她做生意?」肉販身邊的菜販大嬸睨了那站在肉攤前的鄂多海一眼,趕忙朝肉販小聲嘀咕。 肉販聞言,低聲回應:「做生意怎麼著,對貨不對人,貨色好,能賣好價就收啊,咱攤子太久都收不到好貨了。」 「你怎麼知道她的貨怎麼來的?搞不好是施了巫……」 「眩,別亂說。」 鄂多海耳朵靈,就算他們壓低著嗓子說話,可那一句句卻還是丁點不漏地進了她的耳。 將菜販大嬸推至一旁後,肉販這才又回過頭來招呼鄂多海。「鄂姑娘,您這回收穫大嘍,這麼大一頭,沒箭傷,是落陷阱兒的?」說著說著,便朝著那頭鹿仔細端詳起來。 以往鄂多海打獵的收穫,若不是留著自製肉乾供她和嬤嬤平日食用,再多就是拿到這市集裡來轉賣,所以這肉攤販子對她算熟識。 「雄鹿,全茸角,皮完整沒有破損,沒病的,重量足,什麼價錢?」 她對鹿只値錢的部分提了提,但那肉販眼珠子溜呀溜,搓完下巴,卻還是喊了個低價;鄂多海一聽,便朝身邊的薩遙青說:「轉角那兒還有一家,扛一下,去問問。」 「啊,等等……好吧,那就這樣。」肉販手上比了個數。 見那價位,鄂多海回價,她又比了個數。「這樣。」 「嘖嘖,瞧您年紀小小,怎麼就這麼俐索,跟您作生意就是沒搞頭。」肉販皺了下眉,才勉為其難地邊掏錢邊嘀咕,只是他嘀咕到一半,猛地抬頭。「這爺兒好面生,外頭來的是不?」 「我是——」 拿過賣鹿的錢,鄂多海給了薩遙青一記別多話的眼神,再拉拉他的衣角。 「走了。」 其實她可以不理他,但若不馬上將他帶走,肉攤那「這裡有生人」的號角一響,放眼所及的村人大概就會像許久沒吃到肉的獸一樣,全往他這邊來。 好吧,是她多事了,但嬤嬤平日教的,人性雖然很複雜,可如果可以伸出援手就得伸,尤其是對那些不經世事、容易無辜被牽連的人。 不經世事?忍不住地,她就是想在薩遙青臉上蓋上個「傻」字。 跟著鄂多海離開了肉攤,兩人來到一家衣飾店前,她以掌作標尺,在薩遙青身上比劃了一會兒,便說:「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別亂跑。」 朝他扔下話,她便進了衣飾店。在裡頭,她很快買全了襯衣、毛呢袍子、長褲、束腰,外加一頂氊帽和一雙厚皮革長靴,一出店門就將一干衣物全塞給了薩遙青。 「給我的?」捧著那些仍帶著新毛新皮味兒的衣物,他帶著驚喜的表情望住她。 「你徹頭徹尾像個野人,自己去找個角落換換,最好把臉稍微遮一下,能早點離開這村頭就離開。」這是她能給他的最後忠告。「喔,還有這個。」 她掏著腰間,將賣完鹿買了衣服所剩下的幾貫錢悉數還給了薩遙青,說是鹿換不回她的狗,然後要他別再跟著她,之後便朝那藥鋪走去。 進了藥鋪店,一股清新的草藥味撲鼻而來,長長的木櫃後頭一名蒼蒼白髮老人家正忙碌整理著剛進貨的草藥。 「爺,我要幫嬤嬤帶點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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