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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憑感覺而輕易相信任何人,卻是糊塗之人才會有的行徑,所以……

  "我就說。"恍然大悟,兩掌一擊。"如果今天救你的是個男人,說不定你就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甚至要人跟你結拜當兄弟了。"有什麼比"女"人更讓路大狀元郎頭疼?有什麼比一個"女"恩人更讓路大狀元郎心慌?

  他一定是不知所措,才會反常成這樣,要不,正常人一定都會被這小姑娘不讓鬚眉的義行給感動的。

  哈!雖然他壓根兒不曉得路恭臣的毛病打哪兒來,可是今天讓他抓到了機會,就莫怪他嘴巴像刀片子,重症下重藥啦!

  "這……事情並非你所想……"路恭臣忍不住大聲了點,卻吵著了床上的人。

  "噓噓,好吵……小芽苞,本座正困,將那些饒舌的雀兒全趕了……"只見她舉起未受傷的手,拂了拂塞滿了吵雜的耳朵,而後又呼嚕呼嚕地打起輕呼來。

  凝視著她沒有意識的憨傻舉動,路恭臣不禁有些失笑。撤除她身分的疑慮,說實話,這女娃兒倒和他一直以來見過的姑娘家不同,只是不同在哪裡,他一時還說不上來。

  或許就因為她像他印象中的……某人。

  壓低聲量,他又說:"我只是就事論事,你別和其它事混為一談。"。

  "恭臣兄此言差矣,我哪兒有混為一談?我也是就是論事呀。"只是論的不同件而已。如果他這回能趁機治好他的戀花癖、冷感症,那他可就阿彌陀佛、功德無量了。

  "你!""我如何?"曉得甘寅別有目的,眯起眼,衣袖一拂。

  "算了,不跟你說。"路恭臣正想出門,豈料剛剛那一記無心的振袖聲,卻真吵醒了睡夢中的人兒。

  擰起彎彎的黛眉,終於不情願地睜開睡意仍濃的眼。

  "長舌的雀兒真是擾人清夢,小芽苞……呃?"剛剛才沉睡在花香四溢的夢境中,一醒來卻見兩個凡人男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海棠花神禁不住愕然。

  呃……她居然忘了自己已經來到凡間,難怪,這木制床會比她慣睡的花床硬上許多,折騰得她的臀兒都麻了呵。

  "小姑娘醒了?"甘寅和氣地問。

  "是醒了。"難道有人睜著眼睛睡覺不成?

  她固然是花神,但既然下了凡,也得跟人一樣的。

  "手還痛嗎?"半推著路恭臣走到床邊,兩人就近一看,她的臉色非但粉嫩嬌鮮,還帶點醉人的酡紅,一點也不像受了傷,甚至昏厥過去的人。

  "你說……我的手?"舉起沒受傷的手,張張細長的五指。"它沒事。"聞言,甘寅笑道:"不是這一隻。"這小姑娘還真有趣。

  "喔,對,還有一隻。"凡人的手就一雙,不像他們花仙、花精花枝花芽一大堆的,少了那麼多,還真不慣呢。

  她舉起另一隻手,審視著,它明顯被人上了藥。並牢牢地覆了一層布。不怎喜歡被束縛的感覺,她撐動布堆裡頭的五根手指。

  "哎……哎喲!"乍時,她痛呼出聲,並暗罵凡人肉身的難用,不過拿它當個東西也會痛成這樣!

  "別動它,除非你想痛死自己。"就沒看過人這麼傻勁的,這回換成路恭臣擔心。

  一旁,饒富興味的甘寅斜睨了他一眼,頗意外他居然會"憐香惜玉",看來小姑娘的出現,可能會替他的怪症帶來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小姑娘會痛成這樣,還不是為了你!恭臣兄該怎麼謝人家?"他加油添醋。

  路恭臣臉又冷了下來。

  "謝?等事情明朗了再謝也還來得及。""喔,這樣啊,那你就和姑娘慢慢研究,我這多舌的雀兒就先飛出去了。"嘿嘿!留下他與姑娘家獨處,不知道會是什麼狀況?腳底像抹了油,甘寅溜得比什麼都快,一下子就消失在門外。

  廂房裡頓時靜了下來,只剩四目相對,兩口無言。

  忖思了一會兒,路恭臣拉來一把椅子坐下來,太過僵凝的氣氛會讓人以為他是在審問,於是他倒了兩杯茶水,一杯遞向她。

  "睡了一會兒,口渴了吧?喝點水吧。"口渴?咽了咽乾澀的喉嚨。

  "真的很渴,我得多喝點。"接過茶水,她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就像在澆花一樣,最後路恭臣乾脆將茶壺交給她,隨她痛快地喝。

  在她仍飲水之際,他問了:"姑娘是南方人?"南方?

  海棠有垂絲。西府、貼梗海棠……族繁不及備載,但不是生於滇中,就是生於蜀或秦中,比這兒都偏南向。

  "最南方。"她點點頭,接著又繼續飲她的水。

  "敢問姑娘姓氏?""我……"眼珠子亂無目的地在屋裡轉了圈,最後定在路恭臣垂墜在身側的玉飾。"我姓……玉,名喚棠兒,海棠的棠,我家小弟叫玉芽。"凡人多愛以玉傍身,取其吉祥,取其辟邪,很是親切,就跟海棠花給人的印象一樣,所以姓玉比較合適。

  海棠、玉芽?全跟花草有關,真是巧。

  "玉姑娘此番北上是要投親?"盯著玉棠兒愈是喝水愈顯精神的臉龐,路恭臣不由得要懷疑,那淡淡滋味的茶水也許比湯藥要來得生效。

  "是要投親,不過……"腦子裡又轉出一些想法。她想:如果要硬辦出一個親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就會立即將她們帶出這裡,那要再進來可就有些難了。

  "不過什麼?""不過我和小芽苞要投靠的表親家,壓根兒不知在京城何處。"來個含糊其詞。

  "你沒弄清楚目的地,就貿然北上?"有些訝異。

  "不是貿然,是沒有其它去處了。"她小可憐地扁起嘴。"自從我爹娘仙逝之後,我和小芽苞也不知跑遍了多少地方,可悲的是,根本沒有人肯收留我們,原本想自力救濟,靠自己的本事養大小芽苞,但是事情卻不是這麼容易。"她偷瞄了路恭臣一眼,確定他正仔細聽,紅嘟嘟的唇這才又開:

  "在南方的鄉下,我找不著一份適當的活,能夠擔得起自己和小弟兩口子生計的活兒。論針街,我只勉勉強強會個門面;論勞力,我又有著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的毛病,根本應付不了人家要求的。""什麼毛病,這麼奇怪?"人累,自然就想睡,但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他還是首次聽聞。

  "這個毛病……"該怎麼解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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