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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下山就想睡覺,是她這株海棠的怪僻,就跟他愛花不愛美人的情況一樣,剛剛說得順口,現在該怎麼圓呢?

  屁股離開了床面,她站起玲瓏的身軀,攪得房內香氣滿是,忽然,她反身面對路恭臣。

  "還記得我方才對你說過我的名兒?""怎麼?""我叫玉棠兒,海棠的棠,那個誰說的,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月深花睡去,故燒高燭……高燭……這個高燭……"嘖!好不容易想起一首他們凡人作來讚美她的。詞,居然給記得不完全!

  見玉棠兒咿唔半晌遲遲接不下,路恭臣只得幫她--

  "故燒高燭照紅妝。這是東坡的詞,拿來形容海棠花的。""哈!就是他了!他怕梅棠花睡著,才拿燭火拼命照,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海棠花早睡到第幾殿了,所以是任他拿個十盞、百盞燭都照不醒的了。呵呵!所以我像海棠,嗜睡的海棠!"飽讀詩書的路恭臣,頭一遭聽人這麼解釋,雖不算侮蔑,但卻牽強得讓人想……笑。

  唇間微曬,他盯住身前自以為高招的人,有點意外他說:"沒想到你還知道不少。""知道不少?"她豈止知道不少,她好歹也是個神呀仙字輩的,他這麼說,莫非是瞧她不起?

  沒料到路恭臣一句無心話,竟挑動了玉棠兒的一顆好勝心,那心兒作祟,她想也沒想地就大言出口。

  圓挺的鼻尖抬向了天,一副脾眼天下的模樣。

  "我豈止知道不少!我知道的可多的呢,只愛花不愛女人的路、大、狀、元、郎--"如果說心直口快會害了一個人,那麼相等的,它也會害死了一個迷糊的神仙。

  被她一提醒,路恭臣想起了一個該問而未問的問題。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包括我的名字,和我的背景。"

  第三章

  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背景?

  哈!這麼簡單,就百花簽上寫的呀!呵呵……呵呵呵,呵……

  嘎?

  廂房裡,一間一答的陣式中、玉棠兒那不可一世的笑臉瞬時僵住,她看向路恭臣,發現他正非常、非常謹慎地盯住自己。

  「呃……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咽下喉間過多的口水,她不得不反省。

  活了這麼久,成仙成神也不是一時半刻,雖然在花神界。在眾花神之前,她海棠花素以反應快著稱,但自己心知肚明,那機智的表相之下,卻有不少是出自於她的好面子與自尊心。

  大家都這麼卓然出眾,她當然也不能太差的。

  唉!可是就也因為求好心切,所以她常要費更多的氣力來自圓。

  自古以來最最令人懷疑、卻又最最讓人無法不信的方法——

  眨眼間,她的腦子又蓄勢待發。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靠的全是……呃……啊……相術!」對!就相術!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神仙該有的特質,而她雖不完全具備,可也還能榨出一點點寶的。踱至路恭臣跟前,她莫測高深地漾開朱唇。

  「你會相術?」視線鎖著她討喜的笑臉。

  點點綰了個小髻的頭顱。

  「棠兒的爹還在世時,常喜歡給人面面相、說說前景,鄉下的父老也樂得趨吉避凶,而我從小耳濡目染,也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籍,所以才能猜出你是個背景不同的人物。」

  「什麼是背景不同的人物?」

  忽地,門縫鑽進一道極好奇的嗓音,跟著門被打開,進來的人除了被允許在狀元府自由出入的甘寅,他身後還跟了一個手抓蜜糖果子大開食戒的花精小芽苞。

  花精雞爪般的手掌上,盛滿甜滋滋的花蜜味道,貪食的小舌,更舔得不亦樂乎,直到意識遠處投射過來的目光。速地抬起頭。「大……大仙……」瞠大芝麻眼。她呢喃似的責備,卻已如雷鳴地貫進花精知錯的小腦袋瓜。

  瞧瞧他什麼樣!一下凡就沒了規矩,還趁她睡著之際,大快朵頤……真是的!要吃也要她先吃呀。

  「叫丫姐。」摸摸那才下凡不久就嘟囔起來的腹肚,她盈盈地笑。

  「丫……丫姐?」花精愕然,跟大仙稱兄道弟會亂了仙界規矩的,他……不敢!

  玉棠兒眉間微蹩。「看看,居然有了吃的就不要姐姐了,過來。」朝他伸手,待他楞楞地走近,她便一掌覆上他後腦勺,跟著撫起他稀疏的黃髮。

  在他人眼裡看來,這是心疼、愛憐的小動作,但花精卻曉得,他的大仙又在暗示些什麼了。

  一下子,他前一刻才露出的精靈饞相,立刻換為惹人疼惜的憨樣。

  「丫姐,大仙……」

  這才對!玉棠兒點點頭,抬眼裡住兩個男人。

  「你們聽,其實小芽苞這麼喊我,也是跟著別人喊的。」

  「怎麼說?」甘寅逕自在椅上落坐,方才在外頭他和小男童一起,只見他拿著糖果子猛吃,卻沒聽他說上半句話。

  沉靜的他,看起來還真有點比其它娃兒內斂的錯覺,如果不是他在自家姐兒的面前憨傻得如此的話。

  思緒整理完畢,玉棠兒逐一掰來:「還記得在鄉下,有一次我曾偷偷給一位大嬸的小兒面過相,雖是半玩笑的,可卻真助了十歲小兒避過了溺水之劫,那大嬸感謝之余,頻頻對著我大仙大仙地喊,小芽苞聽她聲調有趣,就也學下了。」

  「哦?那玉姑娘怎不承襲父命,設攤進財呢?」路恭臣瞟了半入迷的甘寅一眼,並又拿眼向她。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她信心滿滿地續道:「如果真可以,我倒也希望如此的,只是一名女子深諳命理,不被當成妖女,也會招人說話的。」

  這一點凡間的習俗她還懂,尤其鄉下,會讀書識字的婦道人家更是如此,不就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更何況她要真能替人點天機、消災解厄。

  聽她說得頗率,甘寅忍不住問了:「那麼剛剛姑娘說的,恭臣兄是背景不同之人,又是如何看出來?」

  說到重點了,幸好她在上頭時仍不忘碰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研究點什麼,要不今天鐵出差。

  「我說路公子本來就生得一副飛騰相。」「飛騰相?」甘寅挑眉。

  「面相術主要是觀察人的五官,一官成十年之貴顯,一府成十年之富榮,眉眼鼻口耳,路公子其中四官皆生得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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