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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我沒有往下追問,而在我以為他很可能永遠都不會給我一個答案時,他卻忽然開了口:「我要你快樂。早在目睹你拿起玻璃割向手腕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這種想法。」

  所以他才會痕跡不漏地把我從過去中慢慢引導出來?可是為什麼在我踏出了最難跨的一步,他成功地做到他想做的之後,他卻反而不高興呢?

  眼光淡淡地在我臉上掠過,他似已然明瞭我的困惑,唇角彎了起來,有點自嘲的意味。「我抗拒過,可是我在乎你的程度地卻遠遠超出了我預定的底線,面對你的眼淚我束手無策,而對於這種超出常規的焦慮感,我並不習慣。」

  過了好半天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為我無法置信!這個男人——他在向我坦陳心跡?真的是這樣嗎?偎在他懷內安靜地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對情感顯得飄浮無措的心有了一些些信心和勇氣。

  夜幕降臨時我們開始往回走。當車子駛進市區,有一瞬間我覺得無處可去,忍不住唉的一聲歎了出來。

  如風側頭看看我,向我伸出一隻手來,我握上他,他的手指與我的交纏,然後向我:「你沒有進過那幢房子?」

  「哪幢——哦,是。」心內有些赧然,都忘了自己名下還有幢兩層的別墅。那天如風離去後我也走了。

  「為什麼?不喜歡嗎?」

  我搖頭說:「不是,只是沒想過要進去。」最主要的——他又不在。

  「我們現在去看看,怎麼樣?」

  「我沒帶鑰匙。」

  「我有。」他笑。

  「你壞啦你。」我扳開他的手掌打他的掌心:「賞你五大板。」

  「小憩一會吧,到了我叫你。」

  「唔。」我合上眼。

  還未等我睡著目的地已然到達。房子的裝潢採用了暖色系,設計別致,注重于舒適。

  「餓了嗎?」他問,我點點頭。他牽我進廚房,將我抱起置於料理臺上,脫下外套交給我:「坐著,我來下點面。」說著就打開冰櫃取出材料。

  我訝異至極:「怎麼會有新鮮的蔬菜?」廚房也潔淨的不可思議。

  「一直有人照看,以便我的女王隨時可以到訪或進住。」他頭也不回,洗菜打蛋削柿片,動作幹淨利落。

  定定望著他忙碌而又從容的身形,情潮在心頭如千蝶翻飛,就是這個人嗎?是我的情人,有時卻像我的兄長和朋友,現在又像我的保姆和住家的丈夫。毋庸否認,和他在一起我快樂、充實,整個身心都開朗放鬆,澄映就曾說我變了一個人,不似以前終日裡死氣沉沉。這樣一天天過下來,感情日積月累不由自主已經漸深。

  「如風。」我叫。

  他關上微波爐調好時間,回身到我跟前:「聽你的吩咐,女士。」

  「你引誘我依賴你!」我的說話像指控。他不動聲色地一點一滴地瓦解我的獨立和自主,到我覺察時那份依賴他的滿足已經潛入心脾,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習慣。

  他抱抱我,眼瞳帶笑:「依賴我不好麼?」

  「奸商。」我又指控。總是在使完手段後又耍太極,要他所要的,卻從來不會對他所要的給予一點點肯定的承諾。我想我一直都患得患失吧。

  他專注地看著我,片刻方道:「可以給你的我並無保留。順其自然不好嗎?」

  我無言以對,除了讓緣分和天意去定奪,又還能怎麼樣?

  「如風——」我頓住,轉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便說,「替我打個電話好不好?」

  「我的榮幸,夫人。」他拿出電話撥通:「喂?林智?——是,是我——她在。」他看看我,我搖頭,於是他說:「她睡著了——沒什麼事,她下午去了看她母親,可能有些感觸所以情緒低落——唔,好的。」他關掉電話,「寶貝,面煮好了。」

  「哦。」我漫應一聲,一點食欲都沒有。

  他忽然一掌擊在我腿上,我痛叫出聲,瞪著他說:「最好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他想也不想就丟給我這四個字,還挑釁地向我夠夠食指:「有本事就來打回去。」手掌一晃又給了我一下,痛死了!

  簡直豈有此理!我跳下地飛腿踢他的脛骨:「看招!」

  也不知他是怎麼閃的,一下子就不見了身影,爾後有一隻手指壓在我頭頂的百會穴上:「服是不服?」

  「不服!」我一個回旋腿踢向身後,卻給他接個正著,我叫嚷:「還是不服!」

  贏不了就耍賴向來是女人專用的絕招。

  「好,我們吃過東西再來。」他順手搔搔我的頭髮:「精神多了。」

  我一呆,他已轉過身去把面端了出來。我從背後抱住他:「如風……」有什麼東西洶湧難禁。

  他騰出一隻手來摟住我往廳裡走,不時親親我的唇或臉頰或髮絲,以及所有他碰觸得到的地方。

  熱騰騰香噴噴的湯麵下肚之後,如風擁著我窩在臥房的大床上靜靜地看電視。桔紅的紗燈下洋溢著家居的氣息,在他懷內安然待著,溫馨而又貼近。我喜歡這樣的時刻,仿佛世界裡就只剩下我和他兩人,又似是結了婚幾十年的夫妻,感覺平穩熟稔,美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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