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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緩緩收回十指,他慢慢蹲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語:「我考慮過了,答案是一個字。」

  一線希望悄悄升起。嶽小含問:「好?」

  「不!」屠昶毅堅決的說。

  嶽小含愀然,眼來不及睜開便被他順勢一推,她的身子才剛倒在墨綠色的床單上,就被他強勁的手臂攬入懷中。他的唇不偏不倚地蓋住她嬌豔欲滴的紅唇,將她的憤怒盡數吞入自己的喉頭,雙手也開始漫無目的的探索。

  他壯碩的軀體只是輕輕抵在她竭力掙脫的身上,竟能如頑石般的推不動。嶽小含覺得好委屈,她使盡全力想維護所剩無幾的尊嚴,萬念俱灰地強迫自己想著金不換的人影,但腦海裡充塞的竟都是這個想剝光她自尊的屠昶毅。

  其實,她在來這兒之前就警告過自己,這種事是不可免的,她也不把那層膜看得很重要,但是她現在覺得重要極了。因為她不想向這個人投降,也不願跟他和平共處,倘若柔順地許了他,就等於默許了他的身分和地位,她才不想讓他撿這種現成的便宜。

  就在她腦海被這些念頭盤踞時,她忽略了自己負隅頑抗的驅殼已慢慢被他的擁吻催眠了,她的呼吸急促粗淺,不同於幾秒前的沉重,她搞不清自己為何會這樣,只知道一旦經他撫觸過的肌膺,就會感到一陣氧酥酥的灼熱,接著就是麻麻的,仿佛被靜電觸到似地。她覺得自己像只被人烙了印的小豬仔。

  他一手解著她襯衫上的扣子,另一手從下擺滑進撫觸她的大腿,她猛地一驚,神色惶恐地欲撥開他的手。

  他停了下來,在她抖顫的唇上落下一記輕吻,無視她默默哀求他住手的大眼,嘎聲說:「小含,別怕,沒人能拿走你的傲氣。我只是想愛你罷了,我的每個吻都是在求你對我敞開胸懷。」

  「可是……我不愛你,我喜歡的是別人。」她以為他說的是情愛那回事,便撇過頭去,不想看他。

  然而屠昶毅說的是情欲。他不是不相信一見鍾情,而是太相信一見鍾情了,但一見鍾情的異性相吸,往往會在瞭解對方的優缺點後,磁力漸漸消失,所以他這一生還沒真正戀愛過,而他打算試著和自己未來的老婆相戀,同此他沒露出難堪的表情,反而輕鬆自在的說:「我真是羡慕那個人。他是誰?」

  「他……他是小我兩屆的學弟,我們是因為逃課被罰掃操場而認識的。為了他,我刻意在重要考試時繳白卷,好留級跟他念同班,但他只當我是哥兒們。」說到這兒,她突然掩面哭了起來,淚水不斷從頰邊滑落。「我從小就跟家裡的人不合,爸在我八歲時就去世了,媽為了和奶奶爭一口氣,強把妹妹留在美國。我的個性又孤僻,跟其它女同學處不來……」

  屠昶毅看著她潸然淚下,頗為動容。他跪在她身邊,緊緊擁住她,不置一詞。因為他知道只靠嘴巴說,是無法除卻她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寂寞,那種無人可訴的寂寞他曾經領受過。當時他尚有疼愛他的父親在一旁,年紀又比她大得多,他覺得她比他更堅強。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表示我會和你妥協,相反的,我明天會更討厭你。」她偎在他的懷裡,坦誠的說。

  「為什麼?」他問。

  盯著他湛然的黑眸,她遲疑了。因為我找不出討厭你的理由!如果你醜一點,矮一點,笨一點,粗俗一點,市儈狡猾一點,那我就不會被你深深吸引住。

  「因為……因為我就是討厭你,沒有特別的理由。」

  「我知道,人的心是最難控制的,我也不會阻止你討厭我,但你愈快接受我對你愈有利。」他笑逐顏開,一手繼續解扣子,兩眼灼灼的盯著她。

  嶽小含想要阻止他,但他晃著一指要她別動,所以她只能尷尬地盯著他的山羊胡,沒話找話問:「你到底幾歲了?」

  「我的心曾經老過,如今再度年輕起來,我希望自己能跟你一般年輕,這樣你才會把我看成老公,而不是老公公。」說罷,他的手輕輕掩上她的酥胸。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她心跳暫停一拍,衝口道:「但是你不能!」

  他停止撩撥,問:「不能什麼?當你老公?」

  「不是!」嶽小含快速接口。她知道自己剛才很唐突,但她沒法克制自己,一方面是不由自主的緊張,另一方面是因為不想去揣測他接下來的動作。「我是說你不可能再度年輕。」

  他嘴一努,附和道:「外表上的確是不能。」

  見他不反駁,她趕忙伸出手抵住那個即將逼近的胸膛,「你可不可告訴我,為什麼你爸一定要我嫁給你?」

  「因為他認為這是你奶奶欠他的。」他說完,垂下眼瞼以眼光愛撫她細緻如綢的肌膚。

  「當然,欠錢還債是理所當然,但為什麼我們不能以更文明的方式來償債呢?」

  「哈!絕就絕在這裡,我爸向不講文明,而我,看來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屠昶毅故意挑起眉,比了比自己的胡髭。

  嶽小含經他一提,也認真研究起他的鬍子。其實他的短胡長得還真不差,可謂自然天成、有型有樣。如果他生在古代,把鬍子留長後,也許可以和「城北徐公」一較長短……什麼!怎麼會扯到鬍子上!

  她猛地搖頭,「不管如何,我還是不懂為什麼要聯姻,就我所知,他們不是仇人嗎?」

  「是冤家,不是仇人。你奶奶和我爸爸本來是一對戀人,但是你奶奶是岳家唯一的女兒,所以只得拋棄我爸,另外選個肯入贅的男人。很不幸地,你爺爺命短,活不過三年就翹了辮子,屋漏偏逢連夜雨,你曾祖又把生意搞砸了,所以你奶奶只好回頭向老情人求救了。其實那時候我爸的第一個老婆也死了,一個寡婦和一個鰥夫送作堆,也是很合世界大同的理想。偏偏你奶奶想不開,中途跑掉,一跑就是五十年。所以現在我爸就把這兩筆賬算在你的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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