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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廬太傳忙遞上傳柬。

  皇上很快地將信瀏覽過後,說:「將軍實在不該花費這麼多心血,只要他親口說一句,朕難道會不點頭嗎?還有,若換作是朕的話,對付那種意志不堅的人,連金銀、美女都省著送了。」說著他快速瞄了廬太傳發顫的鬍子一眼,「而且,這種搶婚勾當,朕的先祖也曾幹過,又不算石破天驚的事,廬公,您說是不是?」

  「是,是,皇上說的是,」廬太傳見風轉舵,忙附和,「當然,這事也不能全怪在將軍的頭上,畢竟那些人也的確接受了將軍的提議,只是……不知皇上是否耳聞有關竇姑娘的傳言呢?」

  「那不就是你們爭相為自己的兒子找個好媳婦的理由嗎?」拓跋浚嘲弄地說。

  「皇上!別人是不是打這種主意,微臣不得而知,但打從竇姑娘年幼時,微臣就非常中意竇惠姑娘了,不過現在提這些都沒用,而是要就事論事,臣以為,拓跋

  將軍猖狂的態度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他已忤逆聖上,聖上若再照原意將竇姑娘許給將軍的話,無異助長他的氣焰,且默認他的行為。」

  拓跋浚不是白癡,豈會聽不出廬太傳的意思,「廬公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朕改變主意,將竇惠許給別人了?」

  「臣只希望皇上能給人家一個公平的機會罷了,順便試試竇姑娘是否真有用手療傷的神奇力量,果真如流傳所言,那麼不僅是皇上的福祉,更是我朝興榮的象徵,這樣不凡的奇女子,理當配皇上才是。」

  拓跋浚沉默半晌,「朕也頗想見識她的能力,只是證明了又如何,朕並不真的想要她,又何必幹那種打魚驚鴛鴦的缺德事呢?」

  「皇上,臣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說來聽吧!」

  廬太傳馬上趨前,「請皇上賜給拓跋將軍一點傷吧!再命竇姑娘為他治療,結果若是肯定,留不留竇姑娘是皇上的權力;結果若是否定話,竇姑娘毫無疑問是拓跋將軍的人。」

  「廬公是要朕放冷箭!」拓跋浚的聲音硬了起來。

  「皇上,比起您不忍見將軍當眾受審,這種小傷該是仁至義盡的了。」

  拓跋浚筆直注視廬太傳深沉的眼,久久才說:「我要小傷!而且只能射右大腿外側,若弄砸了的話……」

  「請皇上放心,微臣會辦妥的。」

  萬忸於勁一路領著拓跋仡邪來到皇上豪華氣派的狩獵幃帳前,大手撩起門帳,恭敬地往前一比。

  「將軍,請!」

  拓跋仡邪微頷首,深吸了口氣,舉步跨入這個臨時搭蓋的龍廷,不等拓跋浚回身過來,便單膝著地,不卑不亢地說:「臣有罪,違逆皇上聖旨,特來領死。」

  拓跋浚將厲目往拓跋仡邪的腦門一掃後,冷哼一聲,不顧拓跋仡邪半伏在地,逕自入座。

  拓跋仡邪保持原姿,拓跋浚則是怒目大瞠,誰也不願先開口,主臣之間彌漫一股緊繃的張力。

  最後是拓跋浚借機發威,以手重捶一旁的木幾,大喝:「拓跋仡邪!你好大膽子,愈來愈猖狂了,簡直不把朕放在眼底!」

  「回聖上,末將是把您放在心底。」

  「是嗎?」拓跋浚嘴一扯,冷嘲熱諷,「就為了一個滿臉紅腫、全身發疹的漢家女,值得你如此賣命?」

  「滿臉紅腫、全身發疹?!」拓跋仡邪聞言一愣,頭不由分說地抬了起來。

  「朕沒准你抬頭!再高一寸,朕讓你腦袋搬家!」拓跋浚氣急敗壞地吼道。

  拓跋仡邪忍下心中的怒氣,再次垂下頭解釋,「末將愚味,不明聖上所指的漢家女為何人?」

  「少跟朕打哈哈,今天咱們不把這筆賬算清楚的話,你甭想活著見明日的太陽,說,為何朕要你護竇憲之女來此,你卻中途把人綁走!」

  「稟皇上,末將不善辭令,昨日一時衝動釀成大錯,如今也說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總之,末將罪該萬死,但憑聖上發落。」

  「好一個不善辭令!我差點就給你的不善辭令給訛騙去了,你這個擁兵自重的傢伙,不是老把死字掛在唇邊,就是把軍權丟還給朕,這種把戲玩一次算新鮮,第二次就矯揉造作得可以。」

  拓跋仡邪無話可說,只能應一句,「聖上明察!」

  但拓跋浚聽起來就是不舒坦,語帶威嚇地問:「你在諷刺朕嗎?」

  「末將即使向天借膽,也萬萬不敢!」

  「是真不敢嗎?將軍的封號不就是天將軍嗎?平城裡的大宅不就是『仡天府』嗎?所謂:『仡仡勇天,射禦不違。』不就是在與天比高嗎?」

  拓跋仡邪從皇上的話裡知道這件風波已起了連鎖反應,應對稍有不慎,後果是死路一條,死,他並不怕,他怕的是沒機會再見竇惠一面,所以不得不將態度壓得更低。

  他一反往日的寡言,試著去安撫盛怒中的皇帝,「皇上!末將從來沒有與『天』比高的妄想,我今天所有的成就,與其說是天賜,倒不如說是皇上的恩澤披加的結果。當年,皇上從眾人中擢升末將,踢號『天將軍』于我,我屢拒三回不成,只能羞愧地接受這言過其實的恩寵,後來皇上知悉微臣處於遊騎無歸的窘境,二話不說便賞地為仡邪築屋,賜宅『仡天』,讓我今生有了第一個家,末將感念皇上的仁慈,一生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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